下人房布置简单,连个遮挡的屏风都没有。
尽管沈云绾的动作非常的小心翼翼,但里面一览无余的情况还是让她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
“谁?”
只见房间正中的横梁上悬挂着一根麻绳,一个黑衣人正在将小厮往麻绳上面绑,典型的打算杀人灭口。
看到沈云绾出现,黑衣人警惕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剑尖直指沈云绾的咽喉。
“一、二……”
沈云绾还没数到三,黑衣人忽然身体一软,伴随着长剑“哐当”落地的声音,瘫软在地上。
“咳咳咳……”
小厮终于得到了自由,他捂着印满掐痕的脖子,拼命地汲取着新鲜的空气。死里逃生的恐惧让他的下半身不由自主地流淌出一股骚臭的液体。
沈云绾立刻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二、二小姐……”
小厮直到现在才看清,来人竟是沈云绾。二小姐不是被关进祠堂了吗?她是怎么溜出来的?!
沈云绾并没有理会一脸震惊的小厮,绕开他,径直来到黑衣人面前。
“楚明轩派你来杀人灭口的?毕竟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沈云绾淡淡地道。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哪那么多废话。”
黑衣人的嗓音十分粗嘎,像是刻意压低了嗓子。
他就不信,一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千金小姐,会有杀人的勇气。
“你倒是提醒我了,杀鸡儆猴也不错。”
沈云绾忽然间俯下身,纤纤皓腕捏住男人的脖子,用力一折……
只见男人的嘴边溢出了一丝鲜血,无力地垂下了脖子。
小厮见到这一幕,人都吓傻了。
仅仅是沈云绾瞥去的一个眼神,尚未开始逼问,小厮便吓得主动交代了。
他磕磕绊绊地开口:“二、二小姐,都是楚世子逼我的……”
从前温柔婉约的二小姐,竟然比刺杀自己的黑衣人还可怕。
“堂堂镇北侯府的世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证据吗?”
沈云绾却轻笑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不无奚落。
“有的有的!”差点死过一次,小厮现在惜命得很。
“用来诬陷您的簪子是大小姐的婢女菊香交给小人的,小人怕她翻脸不认人,还让她立了一张字据。”
“哦?字据在哪儿?”
想不到,簪子竟然是沈婉竹派人取的。
她不是热衷装“白莲”吗?亲自出马,也不怕人设崩塌了。
小厮从身上取出一个信封。
沈云绾嫌弃地用两指捏着,抖出里头的信纸。
只见上面写着:申时,交给张安一支二小姐的羊脂玉发簪,菊香留。
可见沈婉竹就没想过留活口,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沈云绾黛眉扬了扬:“你也看到了,楚明轩和沈婉竹绝不容许你活着,投靠我,你才有活命的机会。”
张安连忙点头:“小人都听二小姐的。”
然而,沈云绾可不会相信这种没骨气的墙头草。
她嘲讽地翘了翘红唇,从身上取出一颗绿色的药丸,捏开小厮的下颌,扔进他嘴里。
“此药名叫噬心散,如果没有及时服下解药,一天之后便会承受万蚁噬心之痛,七窍流血而死,如果你敢耍花样,我就送你见阎王。”
说完,沈云绾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
“换身干净的衣服,一会儿按我交代的做。”她压下眼底的厌恶,往屋外走去。
半盏茶过去了,里面竟还没有收拾好。
沈云绾不耐烦地皱起眉:“好了没有?”
话语方歇,院子里传来数声喧哗,一队护院举着火把迤逦而来,将整个院落映照的灯火通明。
“妹妹,父亲听说你打晕了祠堂看守的护卫,发了好大的脾气,没想到你竟然跑来了下人房。听我的,你现在赶紧回去,我帮你跟父亲求情。”
大晚上的,沈婉竹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眉目精致,似是出水芙蓉般清丽。
只是她一开口,那股茶里茶气的味道令人作呕。
“大小姐,她都被老爷罚跪祠堂了,还要偷溜出来见情郎,奴婢知道您心地善良,姐妹情深,可二小姐死性不改,您不能再包庇她了。”
沈婉竹的婢女菊香心直口快地说道。
沈云绾正愁找不到菊香对质呢,没想到对方这就送上门来了。
“就算我有千般过错,我依然是这府里的主子,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来教训。沈婉竹,你不是自诩闺中翘楚吗?看好你的狗,不要对着人乱吠!”
沈云绾才不会自降身份跟一个下人掰扯,狗不听话,当然是找狗的主人管教了。
“菊香,退下。”沈婉竹声音娇嫩,软糯的嗓子带着一股化不开的甜腻,毫无主子的威严。
果然,菊香并不服气。
“奴婢虽是下人,却知道礼义廉耻,不像某些人,身为主子,却没个主子的样儿,只会给沈家丢人。”
菊香哼了一声,眯着一双吊梢眼,继续说道:“二小姐一直挡在门口,该不会屋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说完,竟是绕过沈云绾,一把推开了屋门。
“啊——”
屋门打开的那一刻,菊香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怖的事物,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沈婉竹身边,大叫道:“大小姐,二小姐……二、小姐把她的奸夫张安给杀了!”
菊香尖锐的嗓音极具穿透性,传遍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
连尸体都不分辨,就一口咬定是张安。
怪不得银雀会把自己从祠堂里放出来,怕自己不肯上当,还处心积虑地编了一堆借口,原来这就是原因!
给自己安个“通奸”的罪名还不够,还要让自己背上“谋杀奸夫”的罪名!
好一朵楚楚可怜的“黑心莲”!
“妹妹……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张安?张安虽然只是个下人,可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我们沈家书香门第,自来怜弱惜贫,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婉竹惊慌失措地捂住了胸口,柳眉蹙着,一双杏眼噙满了泪水,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孽畜!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杀人灭口!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你,我愧对沈家的列祖列宗!”
耳边传来一声惊雷般的暴喝!
只见沈正青脸色铁青,大步跨过了月洞门,一双眼睛冷漠无情,带着森寒的杀意。
“伯父,谁家都有不成器的子弟,还请伯父息怒。”
在他身边,楚明轩看似温声劝和,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真心,端的是个人模狗样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