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银山城。
正如其名称一般，这是一座因矿产而兴盛的城市，同时也是甘州仅次于郡治张掖的重镇。
此时，两位蒙面女子正趁着夜色穿梭于城内的街道，并最终来到了一座占地极为广阔的宅院后巷的院墙外。
其中一位女子拉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了一张倾城倾国的美丽脸庞。
她正是段明雪那具机缘巧合下具备了自己“灵魂”的傀儡。
“二号，你确定是这里吗？”女子侧过头，向身旁的另一位女子询问道。
那女子同样拉下了遮面的黑巾，露出了“段明雪”那张看起来没有特色的脸庞，但语气却略显生硬地回答道：“零号，根据‘一号’传回的信息，是这里的可能性超过七成。”
“不要称呼我‘零号’，叫我明雪零。”那位有着绝色容貌的傀儡强调道。
“你是我的上位机，遵从你的命令……称谓更改为‘明雪零’。”那位有着“段明雪”样貌的女子机械地回应道。
她显然也是一具傀儡。
或者说，在进入玉门，与郡守府的神通见过面后，段明雪就已经用这所谓的“二号”替换了自己，其真身早已不知所踪。
她在去金镖武馆与赵晨会面时，之所以能表现得较为正常，也是因为“二号”将操纵权交给了“明雪零”这具真正具备了“灵魂”的上位“机体”。
但即便如此，她实际上也没能瞒过赵晨，只是后者没有戳穿而已。
“吸血鬼的弗拉德家族在大夏的分部疑似已经全面投靠了‘血月’，之前‘一号’上门提醒，居然被他们摧毁……
“好在其彻底失去机能前，就将看到的信息传递了出来。
“我们晚了两天才过来，他们有很大可能已经撤离。”明雪零根据已知的情报进行着分析，最后又话锋一转，“不过，‘血月’在前夜遭受了重创，那位邪神的信徒很可能因此陷入混乱和疯狂之中，没有撤走的可能也很大。”
“二号”在听到她的话后，眼中数据光芒连闪，最后道：“数据不足，无法分析……”
“算了……有了‘灵魂’后，我果然也有了‘感性’认知……”明雪零说完，重新拉上了黑巾，遮掩住了自己绝美的脸蛋，然后才继续道，“我进去探查一下，你在这里负责接应。”
“遵命，‘明雪零’。”有着段明雪样貌的“二号”立刻回应道。
她虽然不具备真的“灵魂”，却也有着一定的“智能”。
但事实上，“零”作为“二”的上位机，对她下命令根本无需“说”出来，明雪零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这样更加“人性”一些。
她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在吩咐好“二号”后，明雪零也启动自身的“神通”，让身体仿佛被“擦除”一般，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之中，再无半点痕迹。
至于“气息”……她一个“人造傀儡”，或者说“人造人”，想要遮蔽气息再容易不过。
“说起来，那个‘血剑郎君’恐怕是清楚弗拉德家族的情况的，在我出发前，他好像还提醒过我来着……只是我没有在意……
“这就是人类特有的‘傲慢’吗？原来我也渐渐染上了人类的问题。”明雪零边在院子周围的阵法间隙里穿梭，边在心里思忖道。
段明雪本身就是一位阵法大师，作为对方的傀儡，明雪零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弗拉德家族的阵法并不能让她感到为难。
而此时的明雪零在察觉到自己的“傲慢”后，非但没有懊恼，反而还感觉很高兴，因为人类的缺点也同样是人类的一部分，她现在拥有了这种特征，是不是距离成为人类又近了一步？
“另外，我为什么非得来处理弗拉德家的事情呢？
“明明‘血月之夜’已经结束，甚至‘血月’本体都已经遭遇了重创，弗拉德家族的这些吸血鬼就算真的全都成为了那位邪神的信徒，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兴风作浪了……那我为什么还坚持要来呢？
“是因为答应了赵晨，要信守承诺，完成任务？
“还是我内心深处，渴望着为‘一号’报仇？
“如果是前者，那说明我依旧是一台按照指令行事，丝毫不知变通的‘机器’……
“而后者，说明我在感情用事！这是人类才有的情感。
“到底是哪一个呢？”
就在她通过不断发问剖析着自己的内心时，身体已经来到了后院的一座仓库前，而两名吸血鬼的窃窃私语声也在这时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的血可真难喝，没有半点灵性！哪怕死人的血都要胜过她！”
“不知道……执事大人叫她‘人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哎，也只能凑合了，虽然没有‘灵性’，但蕴含的能量还是非常充沛的，喝干了她，足以让我修成一门法术。”
“你也别光顾着喝，警醒一点……我总觉得执事大人将这女人给我们的事并不简单。”
“这能有什么？执事大人以往又不是没给过我们赏赐……”
“你懂什么？以往给的赏赐，最多也就一级正式巫师，也就是大夏所说‘炼窍’境界的修士……而这女人实力高强，甚至接近了‘神通’！
“这么高级的东西，原本不该我们染指的。”
“许是她的血太难喝了……”
“再难喝也不该轮到你我！”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猜是执事大人想拿我们和她钓出其背后的势力，再一网打尽。”
“这……执事大人疯了吗？这里可是大夏！如果这难喝的女人真是来自什么大势力，我们弗拉德家族所有人手加在一起都不够看。”
“事实上，我觉得执事大人从很早开始就不太正常了……尤其是在拉了那些来历不明的夏人入伙后！
“你有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人在与那伙人接触后，似乎越来越狂热了……我不否认我对始祖没有多少信仰之心，但其他人原本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可最近，如你我一般还保持原样的吸血鬼已经越来越少了。”
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被另一人捂住了嘴。
而在屋子外偷听的明雪零则只是利用“神识”扫描了一下屋内的场景，“看”到了两个皮肤白的不正常的“男”人边趴在“一号”的身上，边小声交谈。
“看”到了“一号”身上安装的某种“陷阱”装置……
她对此冷漠以对，只犹豫了一秒，就做出放弃拿回“一号”尸体的决定，转而继续查找起弗拉德家族那位执事的住所。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不受控制地自嘲起来：“我终究还是一部‘机器’，否则我就该像一些话本故事中描述的一样，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抢回‘一号’……”
可刚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了段明雪曾经对某部话本发出的“嘲讽”声：“那么做才是真正的蠢货！”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人类好难懂啊！”明雪零苦着脸叹了口气，接着便将整个身体融入了一面墙壁，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一个布满了禁制的房间。
而房间内，弗拉德家族在大夏的最高执事柯顿·弗拉德，此时正跪倒在一位年过四旬，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身前。
这位最高执事的眼球上一道道细小的血管凸起，让原本赤红的眼眸显得更加狰狞，内里似是有“疯狂”涌动。
而那位中年男子的精神也好不了多少，曾经的魏晋名士范儿荡然无存，仿佛成了真正的乞丐一般，眼里也充满了暴虐、贪婪等神采。
说起来，这中年男子正是“拜月教”在大夏西北的负责人，原先在凉州西凉城开茶楼的石开。
只不过“血月”降临后，他的茶楼已经不保险，所以才临时搬迁到了弗拉德家族的驻地。
“石开大人，我打听清楚了……神明的贡品已经脱离了‘诡域’，目前已经回到了玉门的金镖武馆。”柯顿·弗拉德说到这里时舔了舔嘴唇，继而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将贡品抢回来？”
“血月”遭受重创后，从信徒身上抽取了大量的“理性”，所以“拜月教”教徒们此时都陷入到了某种“狂热”和“疯狂”之中。
“金镖武馆？那是什么势力？”石开作为凉州人，对甘州这边的事情了解不多，显然对赵晨的名声没什么了解。
“金镖武馆目前在一位叫赵晨的少年名下，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是甘州的风云人物，传闻‘樱龙仙子’倾心于他，对他百依百顺……
“这次‘贡品’之所以会脱离掌控，也是那位郑仙子请来了郑家洞玄，才击破了‘诡域’。
“另外，甘州本地的‘红霞剑’、‘破妄眼’等多位成名女侠都和他关系暧昧，还有一位上品神通者暗中保护他的安危……
“总之，此人虽然实力低微，但能调动的力量却惊人！”
柯顿将自己搜集到的情报简单对石开提了提，末了道，“不过，那些仙子、女侠大概率只会保护赵晨本人的安危，我们去抢走‘贡品’，她们没准还乐见其成。”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可理智已经不剩多少的他，却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处于“疯狂”边缘的石开同样没看出太多问题，他拍了拍身前这位吸血鬼执事的肩膀，大笑说道：“不用担心‘樱龙仙子’，如果她敢插手，我到时候会准备手段对付她！
“至于什么‘红霞剑’、‘破妄眼’就更不用在意。
“嗯，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争取在夜里突袭金镖武馆！”
“遵命！”柯顿脸上露出喜色，因为只要拿到贡品，伟大的主也许就会再次回应他们的声音了。
现在这种感受不到主存在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不知大人您准备用什么东西对付‘樱龙仙子’？”柯顿·弗拉德在手舞足蹈了一阵后再次开口问道。
“是一件法宝……”石开也没藏私，说着就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顶王冠，其通体金色，正面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乌”。
“这法宝被称作‘金乌神冠’，与李家一位少爷手里的‘云霄宝冠’形制相似，功能也类似……有了它，我不会惧怕任何一位‘神通’修士，哪怕是修成了一品大神通的‘樱龙仙子’也绝不会是我的对手！”石开颇为自信地说道。
“它有什么能力？”柯顿双眼放光地问道。
“它本身没有能力，但却可以将我自身的能力提升到上品神通的程度！
“而我最善于向伟大的‘血月’借取力量。”
柯顿闻言却皱起眉毛道：“可是……可是‘主’最近不回应我们了啊……”
“哈哈，伟大存在的力量就存在于天地之间，是默认我们使用的。
“只是我们实力弱小，无法获取而已……而有了这‘金乌神冠’，却是解决了这个问题。”石开“哈哈”笑道。
“原来如此……”柯顿听得眼中的血光更盛，恨不得将之据为己有，可惜这是大人的物品，他不能染指，只得肖想起李家少爷手里的那件“云霄宝冠”来，恨恨道，“李家这等家族也配占有如此宝物？等拿到‘贡品’，我就亲自去劫走那位李家少爷手中的法宝！”
“说起来，这类法宝都需要合适的人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我其实也只是勉强操控而已，它在其原主人手中时威力更强！
“好在那人虽然灵魂极强，但修为却也只是神通，被‘阴司’的诸多高手重创，才让这法宝便宜了我。
“对了，我暗中也是‘阴司’中层人员，有着调动下辖分部人员的权柄……可惜甘州的‘阴司’组织之前被连根拔除了，否则利用他们探路就更好了。”石开颇为可惜地说道。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直在其手中把玩的那顶“金乌神冠”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位蒙面女子的身影在房间内缓缓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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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