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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2章 一念而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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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斗壶中酒确实不凡,也是上次大蟾王送易书元后他第一次启封品尝,纵然易书元和江郎也算是品尝了不少天地之间的佳酿了,但对比起来,壶中酒依然是难得的上品。

易书元随便同江郎讲一讲这千斗壶的好处,江郎就已经爱不释手了,不只是能存酒,还将不同的酒熔炼其中,对于能投其所好的人来说,这宝贝比很多珍惜之物还要难得。

刚见面的时候还赌着气,酒过三巡江郎就已经笑逐颜开乐呵得不行。

用江郎的话说就是,龙族的事情能办妥了,还得一个不错的宝贝和许多好酒,开心一下那不很正常嘛。

桌上的美味佳肴已经被风卷残云一般消灭殆尽,江郎倒是还在为易书元斟酒,随后举杯与他碰了一下。

“老易,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我看是时候去拜见敖龙君了!”

易书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笑了笑道。

“江兄,你觉得我们在哪?”

江郎微微一愣,身子一个激灵,一瞬间酒都醒了,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抬头看向四周,原本蒙着雪的大秋山景色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

环顾四周,入目皆是翠绿春色,甚至偶尔还能见见到山中一片红,飞鸟不时经过附近带起一阵欢快的鸟鸣。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或许是龙族的强大本身对温度不敏感,以至于江郎此刻才觉出周围气候适宜,他看向亭子檐口,不停有水滴滴落,那是亭子上的积雪在融化。

“这这亭子不是在大秋山的么?”

易书元捏着酒杯提着千斗壶走出亭子看向外头,回头又望一眼江郎,又看向亭子上的牌匾,带着玩笑道。

“既是禅心亭,自然在心中,一念遁空门,一念心欲生,一念起朝露,一念百花开!”

江郎也跟了出来,之后则是雪天和灰勉。

自上一次在北海化龙走水的时刻对山河界有过新的印象之后,这一次看的感触则更深,分明是到了灵山秀水的奇景之地

“我懂了,亭子还在大秋山,只是你一念之间《山河社稷图》中的世界已经包容过来,感受热力侵袭则积雪自化.”

说话间江郎再一回头,微微一愣又很快带着笑容释然,背后哪还有什么大秋寺禅亭,已经是一处翠绿一片的峰顶,而失去了亭子的阻隔,此刻他视线的方向除了山峦还有一片广阔的水域。

山河界中有许多外部天地难有的奇景,这一片就是其中之一,仿佛无穷水域中生长出一座座或相连或独立的山峰。

“昂”

远方一阵嘹亮的龙吟传来,那水域之下已经有一条白影在接近,江郎也顿时紧张起来。

“老易”

“看我做什么,该行礼行礼该磕头磕头。”

易书元这么说着,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随后便是巨浪排山,在“轰隆”声中目睹白龙出水.

“江龙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敖珀的声音震动附近的山峦,其所言相见或许是追溯到了当年的岭东抗旱时期了。

江郎抬头看着那白龙升空而起又朝着下方飞来,根本不敢怠慢,上前几步躬身行大礼。

“长风湖江郎,拜见敖龙君——恭喜龙君化龙成功,从此四海共敬山河共尊——”

易书元瞥见江郎的样子,从两个视角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那叫一个一丝不苟恭恭敬敬,嘿!

白龙落下,龙影仆到山巅已经化为敖珀。

“江龙王不必多礼,此番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四海龙君也并非不可一见!”

江郎面露喜色,起身时见到易书元与敖珀只是相互拱手并无多余之言,他对着前者使個眼色后赶忙说道。

“敖龙君化龙成功,乃天下龙族共喜之事,我来时我东海龙君曾言,四海欲为您共办化龙宴,只要敖龙君首肯,也无需您费任何心思,一切皆可办妥,四海之内可任选宴址!”

已经跳到易书元肩头的灰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太好了太好了,敖道友,这种好事您不会有意见吧?”

敖珀则瞥了灰勉一眼,然后才看向江郎。

“那些大场面就免了,敖珀洒脱惯了,也不似亚慈有那么大的基业要管,更与四海龙族没有多少相熟者,化龙宴大可不必,什么时候四海龙君想要见我了,便和易道友说吧!”

江郎这会频频朝着易书元使眼色,但后者这会闭目养神状,全当是没看见,倒是敖珀看了过来。

“江龙王?”

“呃在!”

敖珀十分认真地看着江郎道。

“江龙王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易道友说?亦或是修行中得了神眼疾吧?”

“呃,并无什么事,让敖龙君见笑了”

面对着明显是取笑的话语,江郎也只能面尴尬笑笑。

感受到江郎的尴尬,易书元这才绷不住笑着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

敖珀也在一边大笑起来,灰勉也是“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就连雪天也跟着咧开了嘴。

就江郎一个人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易书元笑着拍了拍江郎的肩膀。

“江兄啊江兄,敖道友修行至诚至真,可没有寻常龙族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必拘束,就当是平常道友即可”

敖珀笑着走近一步,向着江郎拱了拱手。

“江龙王,刚刚多有得罪了,敖某也不是谁都会与之玩笑一番的!”

江郎愣了半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也确实放松了下来。

敖珀脸上不再那么严肃冷峻,指向远方道。

“江龙王也难得进一次山河界,上回走水难见全貌,这次便好好一览此界风貌吧,至于真龙相会,我想也并不急于一时吧?”

——

稍晚一些时候,大秋寺后山的山峰上,一名僧人顺着石阶走了上来。

僧人手掌捧着一把扫把,显然是隔一段时间上来打扫的人,今天起了一场怪风雪,山上也得来打扫一下,否则积雪太厚下回就上不来了。

只是这会僧人上了山峰只是看了亭子一眼就愣住了,揉了揉眼睛之后就快步上前。

亭子檐口处,都挂着一条条冰棱,要说这么冷天有冰棱那不奇怪,但前两天他才来收拾过上头,根本就没有啊。

现在看到的,简直像是亭子上流水下来后才结冰没多久的,都是又细又长的。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僧人避开掰断两根冰棱走入亭中,那石桌上居然摆着很多盘子,还有一些骨头渣子之类的东西,光是看盘子上一层冻住的油脂就知道很多都是荤菜。

并且旁边还摆着一只造型精致的食盒。

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啊?简直是玷污大秋寺佛门圣地!

僧人走近桌子,忽而又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视线落在桌上的三只杯子上,并且杯中还或多或少有着琥珀色的液体,用力一嗅,那香味更加浓郁,闻一闻就带着几分醉人的感觉。

酒?

僧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怎么这么香啊

最终,僧人念着经收拾了石桌上的碗筷,到酒杯的时候,他捏着其中半杯酒挣扎许久,咽了好些口水之后心中不由起一个念头。

就尝尝,尝一小口,就一小口!

僧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酒香顺着咽喉化入胃中,香溢喉舌味冲天灵,辛辣中带起的暖流让他浑身舒坦。

等僧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半杯酒已经都没了。

“我都还没尝出味道来呢.”

僧人看向桌上的另外两只杯子,又咽了咽口水,就再尝一尝.

实在没有忍住,又是大半杯下肚,那浓郁的酒香让僧人不由流连其中,那不止是酒味醇香,还仿佛感受到了世间种种美好。

更是回忆起了出家前的种种,有美好,有苦涩,有欲望也有不甘,一只拳头不由缓缓捏紧,说是放下又哪有那么容易。

僧人看向桌上最后一个杯子,伸手将之拿了起来,已经破戒了,不如痛快破一次?

虽然这么想着,僧人捏着最后一杯酒却犹豫了很久,又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让他要听无法大师的话,安生庇祸,勿要再惹是生非。

“唉罪过罪过”

叹息一声,随后僧人将酒水向外一泼,酒水在空中就分裂成许多水珠,最后落到山崖口子上没入土中。

泼完了酒,僧人又继续清理桌子。

等到僧人清理完桌子,提起摆满了盘子的食盒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刚刚泼酒的位置,一株崖上植被已经是一片翠绿,在这冰雪寒天格外显眼。

和尚下意识提着食盒走近几步,那一株绿植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生长,更是孕育出花苞随后缓缓盛开

僧人看得入神,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天色都变得有些昏暗了,他上来的时候明明还只是晌午。

晚些时候,在山峰上清理的僧人在耽搁了许久之后,提着食盒违背师父告诫施展轻功匆匆下来了。

寺院里已经安静了不少,没有嘈杂的信众,也没有安国皇子和上国使者。

天寒地冻的,日头西斜到一定程度,除了宿山的人外寺中就没什么香客了,毕竟要下山回家还有一段路,更何况现在了。

僧人心中带着些许不安,提着食盒下意识避开一些同门,只是在要走到膳堂厨房位置的时候,僧人心头猛得一跳,看到一个老僧就站在后厨的水槽附近。

“师,师父!”

老僧不是别人,正是大秋寺方丈无法和尚。

“雪生,听值院僧说今日本该一同值院的你大半天都没有出现,膳堂中用斋也不见你?”

僧人赶忙解释。

“师父,是,是弟子觉得今日起了风雪,得赶紧上峰亭去打扫,否则时间久了冰雪冻住就上不去人了,所,所以才耽搁的.”

“善哉光王佛,原来如此.不过只一座小亭和上峰台阶,需要这么久么?”

僧人面露尴尬,他都忘了扫台阶呢,随后想到什么,僧人赶忙示意了一下手中食盒。

“师父,是上头不知道有谁用过餐,我打扫的时候泼了一杯酒,谁知道竟然有一株山花抽枝并开花了,弟子一时看得入了神,可能这抽枝开花误了时间,师父若是不信可以上去看看!”

无法和尚面色平静。

“非也.绿叶红花生灭不过一瞬,也代表你心中孕育杂念,真正误了时间的,是你喝酒之后沉醉其中,恍惚间已经过去半日!”

僧人闻言面露惊慌,立刻跪在了地上。

“师父,弟子无心破戒的,弟子无心的,师父,弟子愿受责罚!”

无法和尚看着僧人摇了摇头,心中已有明悟。

一念之间,雪生在他在佛路的脚步,终究落在了交错而过的人间道,也好也好,今日便了,否则将来就是大秋寺起祸患了。

“雪生,三十五年前你生于寺中,如今看来虽佛缘不浅但僧缘已尽,贫僧教导伱几年也算化解你些许戾气,希望你往后能以苍生为念,勿忘慈悲为怀,贫僧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你,下山去吧!”

跪在地上的僧人愣住了。

“师父,弟子知道错了,师父,求您不要赶我走,师父,弟子知道错了!”

虽然初来大秋寺的时候哪都不习惯,但如今早已适应,更是发自内心尊敬师父,这是真的世间高僧,绝非以前所见那些脑满肠肥之辈可比,僧人不断哀求,身体却被无法和尚扶了起来。

这一刻,任由僧人使劲,甚至再次使出自己的武功并慢慢施展到全力,却竟然撼动不了平凡老僧的那一双手。

“雪生,禅心亭中一刻,认清自我,贫僧心意已决,去吧。”

无法和尚在僧人手中放下一锭银子,随后转身离去。

僧人僵立在当场,恍惚之中似是呆愣,也似有所悟,回神之后则对着老僧远去背影喊出声来。

“师父要我何时走——”

僧人的喊声没有得到回应,两行眼泪已经溢出眼角。

良久之后僧人再次面对老僧跪下,对着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他也是硬气,起身之后根本不想着过一夜,选择直接离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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