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整个人有一种快死掉的感觉,意识模糊,额头滚烫,伴随着剧烈咳嗽。
王婶帮忙烧了热水。
阎娘子给他擦干净身子,又换上干净的衣服,让他躺到了床上。
小墨坊里没大夫,阎娘子给了王婶一枚大钱,让她去县里去请。
许久后,这县大夫来了。
可来了也不说话,也不坐下,就待那儿不耐烦地站着,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
王婶见状,急忙拖着阎娘子到旁边说了说。
阎娘子才明白过来,县里大夫不愿往小墨坊这种地方跑,王婶是说出诊费有两枚大钱,人家才肯过来。
阎娘子急忙又捧了一枚大钱给大夫。
王婶在旁心疼地看着...
两枚大钱啊,这要省着吃,可够吃半个月。啥出诊费,要这么贵啊?
那大夫见了钱,这才坐下,看了一会儿道:“不是什么病,只是饥饿过度,气血亏空。而且,看样子...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东西,而处于受惊过度的状态。
他既然是猎人,怕是在山里遭遇了老虎熊瞎子之类的,才会这样吧?”
阎娘子则是愣住了。
老虎熊瞎子?
自家男人都驯服老虎了,还会怕老虎?
不过,他是看到啥才会受惊过度?
她想起李元那晚说的要去更远处深山探探的话,忽地心底升起一股悚然的情绪。
乡坊里,从不缺神神鬼鬼、讳莫如深的志异故事。
阎娘子压下这个猜测,问:“那,请问大夫,现在该怎么办?”
“先用米粥调补,等身子好了再进补。”
“那要开什么药吗?”
“他的病情比较严重,这普通药没效果的,要上就得上些好药。”
“多少钱一副呢?”
“这药,有上好的。
但还有专门给入了品的武者用的,贵是贵点,但效果也好。”
“多少钱?”阎娘子眼巴巴地看着大夫。
大夫扫了她两眼,道:“这上好的药,三枚大钱一副,要想痊愈,得煎十副才行。”
“那效果更好的那种呢?”
大夫嘿然笑了笑,神色里有些鄙夷,似乎在说“你给的起吗?”
可想起这户人家是打猎的,也许有些余钱,这才道:“这给入品武者的,一副得12枚大钱,不过见效快,可以先试几副看看。”
王婶嘟囔着:“12枚大钱?这...这一两银子都不止啊...谁看的起这病啊?你是不是欺负我们不懂行情,故意报贵了啊?”
大夫有些心虚,但紧接着用不耐烦的语气快速道:“那是给入品武者的,效果好。你们嘛...要不别开药了。”
说着他就匆匆起身,要走。
这破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阎娘子看了眼大夫,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元。
之前,李元可是随着王叔往县里酒楼送过好几次货的,家里钱确实存了一些。
但这些钱,无论是她还是李元都知道,不能轻易露白。
可都到这时候了...
万一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元哥儿没撑过去呢?
她又看了眼李元,挤出笑容道:“大夫,买,我们买!便宜一点吧?”
大夫道:“买哪个?”
阎娘子咬了咬牙道:“就买最好的。”
“最好的?”大夫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然后道,“你若诚心要,先来五副药,我就收你58枚大钱,便宜你两枚。”
“55枚行不行?”
大夫道:“要不要?”
“便宜一点儿嘛...”
“不要我就走了。”
阎娘子无奈道:“要...”
“钱呢?”
“有...”
...
随后,阎娘子还是取了钱给王婶,然后王婶又把自家两娃娃寄存在了李元家,再叫了村子里俩男的,这才一起去了县里。
傍晚时分,王婶拎着五副药回来了。
阎娘子则是早煮了粟米粥。
那两娃娃早已把粥吃的干干净净,连碗都舔了一遍。
见王婶回来,阎娘子又给她盛了一碗粥,然后自己去煎药了。
俩女人一阵忙碌,直到两更天,才服侍着李元把药喝了,好好地躺着了。
阎娘子开门,把王婶和她俩孩子送到篱笆前,道了声:“王婶,辛苦你了。”
王婶见她神色悲伤,劝慰道:“你也别多想了,男人能回来,总归是好事...不像我家那口子...欸...”
...
王婶走后,阎娘子关紧了门,把菜刀和捶衣棍搁在床边,又从床下掏出一包石灰粉放好,这石灰粉是在经历了张十四夜袭后她在坊里偷偷搞来的。
随后,阎娘子窸窸窣窣地脱了衣裤,又解开胸口封印,爬到了床上。
大夫诊过了,元哥儿只是气血亏空,那一起睡就还是可以的。
黑暗里,眼见着自家男人朝里睡着,阎娘子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绕过他的腰,从后搂着他,然后宛如两只靠一起的虾儿般紧贴在了一起。
...
李元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入品武者的药性在他身体里快速地扩散,驱赶着体内的那些阴寒。
半夜里,他全身冰冷。
哪怕裹在棉被里,还是冷。
那股子来自深山古庄的阴冷气息正在发出,散开。
阎娘子被冻醒,一模自家男人,不禁花容失色。
她咬了咬牙,匆匆地又一阵宽解,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暖炉,贴在了男人怀里,给他取暖。
李元正梦见他在寒冰地狱里,而忽然...这地狱里多了个太阳。
他就拼命地抱着这太阳,挤压着太阳,以从这唯一的热源中吸取温度。
...
次日,一觉醒来。
李元出了一身的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阎娘子忙前忙后,给他煲着肉粥。
炊烟袅袅,脚步声来来回回,阎娘子俏村姑的身影一会儿到这一会儿到那,这土屋子里,充满了人间活着的气息...
这种气息,才将李元拉回了现实。
可是,他心底却沉甸甸的。
那尸体般的深山山庄,还有那诡异的开门声,都给他一种强烈的恐怖的窒息感。
这个世界...非常非常可怕,和他最初想的根本不同。
要不是他通过加“加点获得记忆”这种歪打正着的歪门邪道,强行给脑海里灌入了新的意识,他怕是早死在路上了。
“阎姐...”
“元哥儿,你好点了没?”
“好多了。”
李元顿了顿,沉声道:“大山里,不能去。”
阎娘子默然了下来,道:“那就不去,你好好养病。”
李元应了声,瞥向自己身侧数据。
在没有弓的情况下,自己的数值居然从“9~10”变成了“4(9)~5(10)”。
看来受了伤,实力果然会降低。
他又看了看远处,在逃回来的路上,弓,箭,以及柴刀都丢了。
不管如何,先养好身体吧。
这一次至少不是毫无收获,而是看到了这个世界恐怖的一角。
李元握紧拳头...
既然深山老林里藏着这些恐怖的东西,那剩下的路只有一条:搞钱,然后搬到治安更好,更安全的居民区去。
...
...
入夜。
月黑风高。
李元在床上躺了一天,数值又从“4(9)~5(10)”变成了“5(9)~6(10)”。
显然,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碍,这恢复可谓是迅速了。
午夜时分,他与阎娘子一阵平缓且日常的云雨后,便歇息了。
可睡着睡着,李元眼睛猛然睁开。
他是入品武者,哪怕受了伤也还是,故而五感也胜过常人。
此时,他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在窗前停了会儿。
李元甚至能隔着油纸窗,看到趴在窗前的那张人脸影子。
那人脸似乎在透着窗隙往里张望。
看了一小会儿,人脸后退,一根手指轻轻抵在油纸上。
随着一声轻声的“啵”响,窗户的油纸被戳了个洞。
紧接着,一根空心的细管伸了进来。
细管里,一股股令人目眩的烟雾吹了出来
李元神色一冷,屏住呼吸,同时将棉被一拉,轻轻盖在过了阎玉。
阎玉顿时醒来,却被男人捂住嘴。
片刻后,大门前传来轻轻的“哚”声,木门闩被挑开了,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李元接着黯淡的月光看了看,却在那黑影手里拿着把闪着寒芒的菜刀,头顶浮着个“1~2”。
黑影一入屋就直奔李元家角落里关闭的箱子。
他打开箱子,探手其中,正要摸索,却忽地感到不对劲。
可还未扭头,就感到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黑暗里,李元五指扣着这黑影的脑袋,猛地往下一甩。
咚!!
黑影整个儿跌坐下去,脑袋“嘭”一声砸在泥土地上,撞的七荤八素,骇地肝胆俱裂。
黑影恶向胆边生,抓起手里的菜刀慌忙地往后砍去。
可还没出手...
咔!!
一道巨力传到他胳膊弯处。
那胳膊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声,没折,但脱臼了。
而菜刀也飞了出去。
黑影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