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猴初生,一片懵懂,却只因为在最初的时候被淬炼过,道门通玄,自懂得言语,前往拜别了四方,道门最上乘,内练金光,乃是一法明,万法通的道路。
这石猴的根基太过雄浑,本身哪怕是不去修行,也有个几百上千岁寿数。
又因为不懂得内敛收拾的法门,那磅礴金光只在体内流转,渐渐外泄,自双目之中迸射出两道金光,冲天而起,冲撞了四方,而在这个时候,玉皇正自传唤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神将来此。
这两位神将先前听闻玉皇大帝君忽然亲口传唤他们,心下一急,慌忙来此的时候,正巧赶上了那两道金光冲天而起,照耀四方,又领了玉皇大天尊之令,不敢怠慢,当即展开神通去看,就现东海之畔仙山上生的事情。
虽是心下讶异,却也还是回转过来,回禀玉皇道:“启禀大帝君。”
“方才这两道金光,却是下界东海一座山上,一只石猴化生,却像是个有道缘的,就在那里拜了四方,根基不错,内有金光,故而才冲撞了上下,先前眼运金光,射冲斗府。如今服饵水食,金光将潜息矣。”
“是否要我等前去将这猴儿拿了?”
玉皇闻言,刚刚那种兴奋之情逐渐消失了,有些意兴阑珊,听到两位神将的禀报,这时候倒是有了几分爱屋及乌之感,只是摆了摆手,道:“下界生灵,既然是天地精华所生的异种,只要不是那先天神魔的孽障,就随他去吧。”
“一只猴儿而已。”
“尔等且先下去罢。”
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将看出了玉皇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彼此对视一眼,皆是道:“是。”然后步步后退,自这里撤离了出去,玉皇叹了口气,对旁边的杨戬道:“还以为是玉京归来了,看起来,终究只是吾的妄念罢了。”
杨戬素来知道玉皇和真武之间的关系极好,回答道:
“以帝君的实力和手段,那终劫定然是奈何不了他的,帝君总有一日会归来的。”
玉皇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罢了罢了,不必提他了,卿此次归来,方才提起来了那些孽神之事,如今如何,却要和吾说上一说。”
杨戬应是,便重新开始慢慢讲述如今的诸先天神魔的情况——自两千年前之战后,这些先天神魔确确实实是张狂了一段时间。
也是因为这些先天神魔的存在,成为了杨戬修行道路上的对手和敌人,厮杀多少次已是数不清楚,临战突破都不只一次了,可以说,杨戬就是踩踏着这些先天神魔的尸骸成名的。
如今这些神魔虽还是极恣意张狂,其活动范围却被六界不断排挤挤压。
其颓唐之势,已是极明显了。
“照着如此,再有数百年的压制,就可以六界合力,一口气将这些个神魔余孽,一气绞杀平定!”
杨戬语气沉静,为玉皇剖析讲解此刻之局面。
………………
蕊珠宫之中,后土皇地祇娘娘睁开眼睛来,看向娲皇,娲皇娘娘抱着孩子询问,后土皇地祇娘娘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并非是无惑归来,先前这般大的动静,却是在东海之外,一座仙山上有一仙石迸裂开来。”
“这仙石本身就在我地祇地脉节点之上,这千年来吸收天地精华,日月华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迸裂开来,产一石卵,迎风化作一猴儿,说起来,这猴子却和无惑有些关系。”
娲皇娘娘不解。
后土皇地祇娘娘便将当年妖族生之事说了一遍,譬如妖皇太霄,青景威,养圣胎诸事情都讲了一遍,最后道:“这猴儿本身便是当初的圣胎,又有许多次的造化,才化作如此的模样,以其跟脚勇武,悟性天然,未来成就恐怕也是不可限量。”
娲皇娘娘点了点头,怀中的碧霞已睡得颇沉了,梦中小手还紧紧抓着了娲皇娘娘的衣服,小声说着什么梦话,娲皇娘娘眼底有些心疼怜惜之意,道:“可惜,终不是她爹回来了……”
后土皇地祇娘娘叹了口气。
却在一山峦之处。
青山隐隐,碧色长空,山下炊烟升腾,人来人去,却是个热闹的小镇子,自古有云,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镇子自古以来,就是靠着背后这几座青山过活的,没有吃的,山中打猎捡果子,生了病了,山中也有草药。
冬日天寒的时候,不算是多巍峨的山体也可以为这山下的镇子挡住来自于北方的寒风寒潮,还生长着许多的树木,樵夫上得山来,砍树劈柴,背下山来烧成木炭,然后再沿街叫卖,也有些樵夫懒得做这一步,就直接把这木柴送到了卖炭翁那里。
虽说是几十年前,墨家夫子们将机关道路铺到了这镇子里。
名唤是官道。
有铁马飞驰来去,自此这代代隐居于山中的镇子,也是有了对外的联系,人们走出去,也带回来了外界的书卷,卷轴,玉简,美食,镇子逐渐繁荣了起来,一些老的职业都已消失了,可是这樵夫还是存在的。
山中也有灵性,三百年前,曾经有墨家夫子创造了的机关,将这山峦上的诸灵草都拔干了,树木一片不留,创造出了大片的荒山野岭,惹得地祇震怒,当年出现了许多冲突之后,总算是有了约定。
山峦诸神允许人间界在不破坏整个地祇地脉平衡的情况下去采摘山中之物,而人世间在砍伐之时,也需要种植新的树木;采摘灵药时候,不可将根也刨去,只取有药性的果实和枝叶。
万物生灵,人行于其中,今日这赵樵夫看了看传来的帖子,说是需要某一种灵树的树枝作为入药的药引,心底里回忆了下,记得往日曾经在山那边见到过这树,便是领了这帖子,背了背篓,和家中的爹娘,大哥嫂子说了一声。
提起磨得光滑锋利的斧头,朝着家里喊了一嗓子:
“爹,娘,我上山去了!”
那老翁正在侍弄那两块儿菜园子,头也不回。
他和自家小儿子,也便是赵樵夫才因为婚娶的事情大吵了一架,父子两个,就在这里赌气呢,他老妻瞪了他一眼,提了装了饭菜的食盒递给自己要上山的儿子,道:“拿着,这山也不小,你脚力得要走一整天。”
“哎呀,娘,我用不着,提着这玩意儿费事。”
“费什么事情!拿着就是了,你不要以为你年轻,身子好,现在不注意一点,等到伱这年纪上来了,有你受的,拿着。”
“里面的暖衣穿上了吗?可别自己硬扛着,才开春,三四月,这时候可还是有一阵子冷的,别冻出病来。”
老妪碎碎念了好一会儿,樵夫都觉得有些烦了,连忙把这食盒往棉袄怀里一塞,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真的是,娘啊外面风大,你快回去了,别说了。”
“我走了啊!”
他摆了摆手,如逃跑似的从家门口跑着去了山路,这老妪目送儿子走远了,回过神来,看着自家老汉还在那儿拎着个小板凳坐着,道:“你也是你,年纪这么大的人了,和他吵什么吵?”
“他喜欢那卖肉张屠夫家的女儿,你便去说说就是了,你们两个年轻时候那点儿事儿,难不成还得要影响到孩子?”
这老翁只好道:“那也得要这小子和我好好说话,哪里有儿子大着嗓门儿和老子说话的?!”
老妪知道他这其实已经是有些服软了,笑起来道:“你们两个,一个赛一个的脾气倔,好好好,我这就去张屠夫家割两斤前腿肉,再去打一斤的酒,今晚上,你们爷两儿好好地吃顿饭,喝两杯酒,把这事儿说开了便是。”
老翁没说什么,只是妻子出门的时候,才倔巴巴地开口道:
“去买那个烧火刀子酒。”
“啊?你不是说这酒太贵了,舍不得喝吗?”
老翁闷声道:“春天还有倒春寒,他上山一整天,回来肯定手脚都冻麻了,买点好酒给他喝,热热身子。”
他妻子明白自家老汉的意思,喜笑颜开道:“好嘞!”
当即喜悦,挎了个竹篮子去了张屠夫家,买肉的时候,张屠夫家的闺女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看怎么喜欢,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就想着,今儿自家孩子回来之后,就在这饭桌上,把事情都说开了。
到时候今年便把这婚事定下来了。
赵季提着自己的斧头上了山,昨儿和自家老子拍桌子大喊,憋闷得很,他后来也后悔,可正是年轻人,面皮薄,不知道该要怎么和自家老头子道歉,闷了好一会儿,大吼几声,手中的斧头劈砍在旁边树上,劈得树木哗啦啦作响。
吓走了好几只肥兔子,这樵夫修行了一门杂家的功法,身体轻快,几步赶上前去,不辨方向,只追着其中一个狂奔,忽而眼尖,一个水底捞月,抬手抓住了一只肥美的兔子,这兔儿在他手里面挣扎,却如何挣扎得脱?
赵季把这兔子捆了扔到了自己的竹篓里面,笑道:“对了,老头子最喜欢喜吃酒,今日回去把这兔子做了,和他好好说一说这事情,父子之间的事情,只要说了,又有什么说不开的?”
他想到昨日和自家父亲叫喊时候,气急了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那时他突然现自己记忆里面那么高大的父亲竟然变得瘦小许多,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几乎可以把他都罩着了。
“也老了啊。”
他感慨着,提了这斧子,环顾周围,却是现,这一片区域陌生,自己以前在这山上来来去去的,竟然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这山虽然说是后山,实际上也是极大的,各种地形复杂,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老樵夫,也不能说就一定能把每个地方都走遍了,都认全了。
好在是前面见到了有溪流,有水就不怕了,顺着溪流而下,总能找到出口,就算是不在自家镇子附近,可遇到了山村,问一问山中居住之人,也总可以知道自己是去了哪里,哪里又是出口。
赵季安下心来,踱步前行,口中哼唱着山中的小调,不知走了多远,心中都有些疑惑了,这山虽然不小,可是真的有这样大吗?心中逐渐有些担忧,神色都凝重起来,走了足足一两个时辰,天已日中,还是没有找到出口。
又回转几次,却现前面视野开阔,见到两人。
一名穿着黑袍,黑垂落的道人;另一个则是气魄雄浑,身躯高大魁梧的男子,两人对坐于溪流之畔,身前一石桌,上面有一棋局,正在对弈。
樵夫见了有人,大喜。
顾不得其他,便快步前去。
大步地走到了这棋局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