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黔省,十万大山,绵延千里。
冬时,鸟藏于林,虫眠于土,山萧人瑟。
旧日,山水相逢,这片高海拔的地域总是暖的。
如今,西风也从遥远之地远道而来,造访这里,常青的阔叶山林,或是萧瑟枯叶落,或是叶子蜷缩,不再那般繁茂。
只有一片山水,山耀眼绿,枝繁叶茂,不过,却总是萦绕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雾气,如苍莽群山中的一处神秘之地。
这片地方,就是以白龙雪山方圆数十里的山水地貌。
如今,被修行界统称为白龙妖山,被列入修行界十大禁地之一的地方!
一年前,白龙妖山又生了一次喷,黑气爆,瞬间铺卷而开,将方圆数十里的山林都覆盖,兽潮席卷,山中生灵涂炭。
人类在这片大山被驱逐,屠杀,黑气蔓延之地,就是禁地。
禁地之中,就完全是野兽汇聚之地。
修行世人知道,这里被称为禁地的理由,野兽能吸食黑气,明智化妖,而一般人又不能深入。
当时,白龙妖山第二次大变,让人觉得事情变得愈不可控制,上面知道不能继续放任下去,让山里的野兽成长起来,威胁到世人。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于是当时,国家组成的修行势力搞了一次牵头,召集修行界各路修行道统,要求派出一些人手,进行一次清绞行动。
目的,就是提前控制白龙妖山的野兽群体数量,减小威胁性。
因为能做的只有这些,兽能杀,但黑气是根源,没办法。
那次上面牵头是牵头了,但修行界的反应很冷淡,因为当时无名山大劫,整个修行界损失可谓惨重,各路道统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费尽心思仅仅只是为了杀一些野兽。
牵头失败,清绞行动成了个乌龙,不了了之。
直到数月后,白龙妖山传出有野兽身异光,引雷劫,渡劫被雷劈,并且尸体有奇效的消息走漏后,这无人愿意来的禁地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那是第一例,真切证明野兽可化妖的例子,毕竟之前只是一种大方向的推测,但并没有走到那一步的实物!
传闻那具已化妖的野兽尸体被代表上面的势力找到带走了,并流传出这种能进阶妖兽的野兽相关特点。
例如,肉淡光,食之有异香,可大涨内气,皮骨坚韧如铁……..
总之,白龙妖山那日出现第一例野兽进阶的消息后,这被称之为禁地的地方,来的修行者就多了。
一直到如今,白龙妖山,这片被黑气绵延直径上百余里而统称的区域,已经陆续被人目击到了五六例野兽化妖度雷劫的事例,并且有势力机缘巧合得到了渡劫失败,死去的兽体。
野兽化妖,随着事例越多,从传言到确认,证实。
然后,来的修行者越来越多。
有的只是碰碰运气,想亲眼见此奇象,有的干脆就在外围修行了,不耽误修行,也说不定能得到些机缘。
毕竟已经听说这些走到渡劫化妖这一步的野兽,浑身是宝,对修行有很大益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简单如此。
修行历三年第十六日的这天清晨,这个时候,海外朝鲜八道的修行势力还没出,江小白的一道神念,刚夺了造化,醒了自身。
清早上,山里又起了雾,雾影蒙纱,霜露相逢。
梧桐山,小院犹在,不改光景。
只是渐听流水的西崖,江小白常年修行打坐的地方,多了一个石头垒起的衣冠冢。
前有木碑,上书——
“家兄江小白之墓!”
冢前放着一坛酒,几只寒露打湿,不再明艳的粉白梅花,歪歪斜斜地插在干硬的石缝里。
半月前,故友来祭扫,这是他们的凭吊之物。
一载岁月过去了,小小的坟冢之上,有几株稀稀拉拉的草尖,在山风里摇晃着,几丝萧瑟。
冬风霜露一相逢,空旷之下,平添寂寥。
只有崖下流水不绝,日夜相伴。
小院,东厢房,一面明镜,一盏白烛,芯有珠火。
有女子坐于前,真丝素衣沾身,长青丝披肩,梢尺许之上,夹着一木簪,素衣青丝之间的空隙,露出女人白皙好看的脖颈,仿若吹弹可破。
女子拿着指长柳枝,尖有焦黑,放在烛火上烫染须臾,随后抬手,对镜,在眉毛上一笔一画,举止说不出的优雅轻然。
玉手持柳画峨眉,这对镜画眉之人,正是与江小白颇有渊源,被整个龙虎山称之为“老师”的那位白衣女子。
古国公主李水月!
这位身份神秘,引修行世人无限猜测、向往的女人,离开龙虎山,来这里半月余了。
世人皆不知她有何身份,谁又能想到,千年前,她曾是一国公主,拜天师道祖师范长生为师,葬地下千年。千年后,因江小白的关系,机缘之下,重生世间。
一切,都宛若梦一场。
“hu”
唇角微张,一道细微的气流从她嘴中呼出,吹灭了白烛。
她放下柳条,起身,穿上素衣纱袍,衬出窈窕,开了东厢门。
接着,打开了堂门。
随着吱呀声响,门开,雾现。
空气清冷,呼吸间,口鼻有白气出。
她跨过门槛,抬手拂袖,倏忽间,院子里的雾气被一股风吹跑,消失个干净,院子外的远景,可以看清楚了一些。
这时,西厢房的门开了。
初音穿着一件圆领羊毛衫出来。”
她看着堂门前的窈窕素衣,总有种恍惚,仿佛对方似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浑身上下的气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韵。
每次看,都有那种味道。
“姐。”
不过片刻恍惚,初音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高兴喊道。
“起来了。”
水月侧过头,唇角现出温婉笑意。
声音如听泉,笑杨柳春风。
“来,我给你梳头。”
她对初音轻声说道,像个大姐姐般平易近人,世人尤记得她一年前镇压各路修行者的霸气和神秘,却未尝见过她这哇温婉一面。
初音笑着回房间拿木梳去了。
不一会儿,两女立堂前,一人给一人梳着头。
其间有笑声婉语。
而西厢房里,小鹿这丫头缩在被子里,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