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方卓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高崎只觉得遍体生寒。
再怎么说，原翊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难道他对原翊连半点感情也没有吗？
“高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方卓冷声，“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继续给原翊注射。”
“二，守着你的良心过活。”
“但后者的代价是，你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座庄园。”
方卓盯着原翊，目光寒凉刺骨，就像是丛林猎豹看到了久违的猎物，透着隐隐的杀气。
知道原翊真实身份的人，除了姥爷和姥爷的心腹，就只剩下高崎了。
虽说高崎的命在江鸿手里，大概率不会将这件事声张出去。
但他可不敢拿人性做赌注。
与其寄希望于高崎是个惜命的人，倒不如将他赶尽杀绝来得痛快。
高崎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面容冷峻苍白。
每次看到原翊，他的良心都会受到巨大的谴责。
作为医生，他不去救死扶伤也就算了，竟然还沦为原不凡身边的刽子手，将魔爪一次又一次伸向那个无辜的小男孩儿……
高崎，你真该死啊。
男人狠狠闭了闭眼，心中翻涌着无声的巨浪。
“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对你来说很难吗？”方卓挑眉，“看来，我们高医生还真是人如其名，要将高风亮节贯彻到……”
“我听您的。”高崎忽然开口，“我现在就去给原翊注射。”
男人站在阴影中，眸中的绝望被眼帘遮住，身上的白大褂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讽刺。
看到高崎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方卓只觉得好笑。
他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高医生，你长这么大，应该没有体会过陷入绝境的滋味吧？”
高崎垂眸不语，不明白方卓的意思。
方卓轻嗤，挑起一抹自嘲的笑。
“所以啊，你到现在还是这么的天真。”
“等你有一天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全世界抛弃，你就会明白，良心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是人类世界永恒的生存法则。”
“弱者，迟早会被强者淘汰。”
方卓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底迸射出残忍嗜血的冷光。
……
高崎回到原翊的房间时，小家伙已经累得睡着了。
按照方卓的吩咐，高崎为原翊解开锁链，将他抱到地下室。
别墅地下室有一间手术室，平时原翊会在那里进行注射，以免注射之后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通往手术室的走廊昏暗冰冷。
高崎抱着原翊小小的身躯，脚步沉重，每走一步内心都在挣扎。
“翊少爷，对不起。”男人声音低沉，“我也是迫不得已。”
原翊双眼紧闭，像一只没有生机的破布娃娃。
高崎将原翊放到病床上，重新固定好他的手脚。
然后，从冰柜里拿出一小瓶药剂，用注射器吸取里面的液体，对着头顶的冷光排出针头里的空气。
前不久原翊在宴会厅发病，方卓火冒三丈，逼着他给小家伙加大药量。
正常情况下，这种影响思维意识的药剂一个月只能注射一次。
但方卓急功近利，让他改成每半个月注射一次。
过量的药物打进一个七岁孩童的身体，后果是怎样的，自然不用多说。
然而，方卓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就像他说的。
原翊如果恢复记忆，那他的利用价值就不复存在了。
到时候原翊的下场，只能是被斩草除根。
病床上的男孩儿像是梦到什么，皱了皱眉，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干涩的唇瓣翕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
“爹地，妈咪……”
“妹妹……”
原翊呓语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但高崎还是清晰地看到，有一滴小小的泪珠顺着原翊的眼角滑落。
高崎不忍心再看下去，抓起原翊的手臂在静脉上消毒，旋即将针头推了进去……
在原翊痛苦的呻吟声中，高崎转身离开，重新回到方卓的书房。
“原总，药物已经注射完了。”
“很好。”方卓勾唇，“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高崎身心俱疲，淡淡道：“翊少爷忽然恢复记忆，可能是因为那天见到了他的亲生父母，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让他见到那两个人，否则……”
“这种常识性的东西，用不着你来教我。”方卓冷声，“我带他去那对狗男女面前露面，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管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高崎点点头，终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书房。
望着高崎离开的背影，方卓眼底划过一道不屑。
他就是要让那个小兔崽子在晏沉风和沈知意面前出现，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爸爸。
他还要利用原翊的手，一点点将晏氏摧毁……
一想到晏沉风和沈知意将来会死在自己的亲生儿子手里，方卓就无比畅快。
他们不是想跟他斗吗？
那他就奉陪到底！
……
此时，另一边。
金南通过尾随高崎，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他在绿野庄园的这几天，基本已经摸清了原不凡和家仆们的行动规律。
于是他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在最安全的时间，偷偷潜入别墅。
没想到那么巧，刚好就碰到高崎抱着原翊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连忙改变计划，跟着高崎来到地下室。
原本他是想拿到DNA就离开的，但既然有机会来到别墅的最深处，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金南在暗处等待许久，等高崎注射完药物离开，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看着眼前带有电子密码锁的金属门，金南从衣服内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平板，连接蓝牙耳机，打给沈知意。
“太太，准备好了。”
闻言，电话那头的沈知意开始指挥金南在平板上操作。
像这种电子密码锁，本来可以根据显示屏上的磨损痕迹来推测密码是哪四位。
但高崎是通过指纹进去的。
于是，他只能让沈知意帮他远程破译。
在沈知意的指导下，金南很快便找到别墅网络下的门禁程序，开始搜索密码。
然而，就进度条马上要走完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金南蹙眉，连忙闪身躲到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