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内泛着浅绿色的灯光始终亮着,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将这个位于湖底的休息室烘烤得温暖而干燥。窗外的湖水静谧无比,时不时会有形状奇怪的庞然大物悠然划过,为这里平添了一丝神秘。
欧文放下手里的魔咒书,这段时间,他已经学完了整个七年级的魔咒理论知识,只是欠缺实践罢了。
闲来无事,他用手指轻轻拂过墨勒忒背后的毛发,一脸坏笑地看着她的身体和耳朵因为刺挠而抖动起来,然后差点被恼火的小猫狸子挠一爪子。
“欧文,关禁闭的时间到了……”哈利像是赶苍蝇一样挥着手,把恼人地围着他转悠的德拉科赶走了,然后有气无力地叫了他一声。
“好吧。”欧文把不愿意下来的墨勒忒塞进了口袋里。
两人一起来到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灯光把这里照得绿油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瓶瓶五颜六色的魔药、诡异的动植物标本还有各种各样的药材,倒是很符合斯内普给人的印象。他们今晚需要在这里处理一些麻烦的魔药材料。
“你们不妨放慢速度清理,免得笨手笨脚地弄坏了我的药材。不用担心超过时限,如果你们确实手脑不协调,我不介意让你们在这里待一整夜,然后把被你们弄坏的药材喂给你们吃掉。”
斯内普一脸阴郁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批改着学生的论文,毫不犹豫地在手里的羊皮张上打了个“t”之后,这才抬起头来懒洋洋地对他们说,语气还是熟悉的毒舌。
欧文全程微微皱着脸,一丝不苟地处理着那些味道古怪、形状恶心的药材,滑腻腻黏糊糊的手感让他的表情越来越嫌弃。
斯内普也不再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批改完作业,接着慢条斯理地熬制着一锅魔药。蓝色的药液在坩埚里缓缓旋转着,淡淡的浅蓝雾气缓缓冒起,在坩埚上空盘绕成了双螺旋的形状,散发出一股清甜的气味。
欧文根据自己研究过的资料辨识了一下,还是没能认出这种魔药,只能通过魔药鉴别手段,从药液的状态、气味以及烟雾的形状看出这应当是一种强力的治疗魔药。至于是治疗什么伤势的,他看不出来。
“塔克斯抑制剂。”察觉到欧文的目光,斯内普语气低沉地介绍道,“可用于治疗或抑制大部分魔法伤势,尤其是黑魔法造成的伤害。”
“我记得我在你家的魔药店里有留下过这种魔药。”他瞥了欧文一眼,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太多其他神色。
欧文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他确实在魔药店里转悠过,但他只知道成品的塔克斯抑制剂是红色的,一种只有魔药大师才能得心应手的高级魔药。
“邓布利多该不会真的已经中招了吧?造孽哦。”他偷偷摇了摇头。
哈利一边处理手头上的魔药材料一边看着斯内普行云流水的动作,看起来完全被神秘的魔药学吸引了,一双明亮的翠绿色眼睛中满是好奇和探究。
斯内普时不时与他的目光相触,流畅的动作变得有些缓慢了下来。
两个多小时以后,两人总算手腕酸软地完成了魔药材料的处理,然后就被斯内普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办公室。
“希望你们不是完全彻底的蠢货,不至于再犯同样的错,比如夜游被抓到……”斯内普用他那圆滑的腔调警告了一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欧文和哈利慢慢悠悠地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各自停下了脚步,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要去趟图书馆禁书区。”欧文说道。
“啊,恰好我想去看看昨天那面镜子……”哈利说道。
两人挥手告别,然后各自上路,都没有把斯内普的警告放在心上。只要不被再次抓住,那就不算犯错!
欧文给自己念好夜游三件套,无惊无险地潜入了禁书区,一边翻阅一边用快速抄写咒复印着一本本关于黑魔法的藏书。他想搞清楚黑魔护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黑魔法。
可惜的是,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他也没有在书上找到相关的描述。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所翻阅的所有黑魔法书似乎都愿意为他显露出真实内容,这意味着他通过了这些书籍上设置的考验魔法……能够轻松地被黑魔法书承认,这在欧文看来是个不太妙的信号。
墨勒忒忽然在口袋里蹬了他一脚,声音很小地叫了一声,把欧文唤醒了过来。
在听见费尔奇巡视过来的脚步声后,他快速收拾好被他翻了一地的书,避开费尔奇的探查回到了寝室。
哈利还没回来,西奥多在休息室写作业,寝室里只有德拉科在,他一脸严肃地坐在寝室中央的圆桌旁,双手交叉托着下巴阴沉沉地盯着进门的欧文。
“你这是什么姿势?”欧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把书包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句,你根本学不来院长的气势,反而有些可爱。”
德拉科的表情瞬间垮塌,他臭着脸高高扬起了尖细的下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道:“所以说,你们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地跟哈利相处?你的骄傲呢?”
“那伱是觉得,我们应该跟你一起去找他的麻烦才好?”欧文动作轻盈地给墨勒忒倒了碗牛奶,笑吟吟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舔着。
“他应当受到教训。”德拉科神色讽刺地说,“还是说,因为你父母告诉你最好跟哈利·波特打好关系,你就能放下纯血统的高贵和矜持?”
“德拉科,你是因为你爸爸的要求才跟哈利交朋友的吗?仅仅只是作为对他的未来的投资?”欧文只是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既然三观不合,你大可就此离他远点,否则哪怕勉强结交了也难以获得你想要的利益。”
“我要谈的不是这个问题!”德拉科气呼呼地跳了起来。
欧文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我懂了,你还是真心想交朋友的嘛。”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哪怕再有心眼,心思也终究还是更加单纯的。
“才不是!”德拉科瞬间反驳道,用灰色的眼睛瞪他。
“好吧,既然真心想交朋友,就得彼此适应和妥协,在矛盾中寻求双方的认同点。”欧文随意点头道,“比如说,犯了错要学会道歉。”
“你的意思是我犯了错?”德拉科拖长腔调说道。
“大体上如此。”欧文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首先,我觉得你在飞行课上欺负同学可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德拉科。再怎么说,隆巴顿也是出自于同样古老的家族,对他抱有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是应当的,不是吗?”
“我没有欺负隆巴顿,只是看不起他而已。”德拉科灰色的眼眸转了转,“如果他不是那么蠢,我或许还有心思揍他一顿,那才叫欺负呢。”
“即使你不那么认为,但在别人看来,嘲笑和藏起别人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欺凌。”欧文摇了摇头,“针对弱小的人就是欺凌。针对强大的人,那才叫有勇气的挑战。”
“那是愚蠢才对吧。”德拉科鄙夷地瘪起嘴来,但表情却若有所思。
英雄所见略同啊……欧文扬了扬眉毛,这家伙其实聪明得很,不愧是真正的斯莱特林。
德拉科转而说起另外一个话题:“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图书馆跟那个姓格兰杰的小泥巴……”
“啧,别说这个词。”欧文比了个“嘘”的手势,“太粗鲁了,只有那些骂骂咧咧的流浪汉才会这样说。”
“对于这个问题吧……我不想说太多。”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但我想问你,纯血家族的高贵来自于何处?血脉吗?”
“难道不是吗?”德拉科高傲地扬着头。
“当然不是。事实上,把你我的祖先往上回溯八九代以上,其实都有与麻瓜出身的巫师乃至麻瓜通婚的历史。”欧文懒洋洋地说,“这些事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只是你爸爸没告诉你而已。”
“纯血家族的高贵与荣耀从来不是因为血统,而是悠久传承带来的深厚底蕴,是强大的力量,掌握的权势和代代累积的财富。而其中,力量和智慧才是守护权势和财富的根基。”欧文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幽幽反光的湖水,淡淡地说出了他所看到的本质。
“可惜的是,现如今,依旧掌握着这些的纯血家族已经寥寥无几了。在这个时代,谁都可以通过努力增长智慧,获取力量,也能据此掌握权力和财富……我们的出身只是让我们的起步点更高了一些而已,随时有被超越的可能。”
德拉科一脸排斥地皱着眉,想要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排除掉了这点优越感的话,你还能用什么来嘲笑赫敏·格兰杰呢?”欧文用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他,“我觉得吧,如果你真的觉得自身的血脉更加优越的话,至少你也要在某些方面超过她吧。比如魔咒?魔药学?或是记忆力和魔力?”
“还是说,你的血统不足以让你比她更聪慧更优秀,更具有魔法的天赋?”欧文目光灼灼地看着德拉科,直到对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要证明纯血统的高贵,那就把所有其他人踩在脚下,这就是最具有说服力的手段。”他微笑道,“否则的话,只讲究纯血而不赋予其足够的内涵的话……”
“恕我直言,一般来讲,在宠物身上才讲究这个词。”
“这就是我的观点咯,你可以不赞同,我也没有硬要说服你的意思。”欧文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道,“我们小孩子就别考虑这么深沉的事情嘛。等长大了,具有了灵活的标准和下限之后,你就会发现没有标准才是最符合利益的选择。”
说完之后,欧文深深吁了口气,拿着睡袍向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屁孩交流这种问题呢?果然今天吃得太饱了啊。
德拉科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慢吞吞地坐回了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其实他心地并不坏,只是从小到大都没人跟他说过“你错了”而已。
一夜无事,第二天欧文打算去有求必应屋逛一逛的时候,有些诧异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给你。”德拉科把一包糖果丢给了哈利,高高扬着下巴,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那天在飞行课上你跟我作对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追究了。”
“哈?”哈利一脑门问号地看着他,怀疑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这样还不够吗?我只剩下一包糖果了。”德拉科捂了捂自己的书包。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觉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哈利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被别人用魔法给替换了。
“哼,我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那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德拉科傲慢地说,“我劝你也别不知好歹。”
哈利被噎了一下,许久之后才试探道:“那赫敏的事?”
“怎么?你还奢望着让我跟一个泥……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服软?”德拉科的语气变得尖锐了起来。
“但我觉得,你应当跟她道歉才行。”哈利认真地说,默默把手里的糖果推了回去。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后,眼珠一转,用施舍的语气说道:“这样吧,我勉强可以抽个时间会会她。”
哈利大大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看着两人之间渐渐和谐起来的氛围,欧文好笑地摇了摇头,把墨勒忒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出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