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众人齐聚礼部。
空旷的高台之上,陈铭及一众官员端坐其上。
下首众多学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台上负责主持的人,则是谢兴言所寻的一方大儒蒲青林。
蒲青林手执卷轴,高声宣布:“此届初冬诗会由陛下亲言提出,来会者,皆需以诗会友,诗会魁首,可获赠黄金千两另附上等笔墨纸砚一套。”
话音一落,台下响起一阵欢呼声。
众多世子虽通晓圣人道,但听得大会这般奖励,俱是精神一振。
虽然千两黄金在世人眼中已是最高奖赏,但世子读书人,皆以笔墨为高,在他们眼中,笔墨纸砚反而远胜于黄金。
一旁的侍者端上黄金,蒲青林则是转身,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伸手掀开一旁覆着红色帷布的玉盘。
玉盘上墨色流淌,棕褐色狼毫笔身流畅,墨锭与砚台是东阳隐世的墨铣大师所制,下方上好的鎏金宣纸一沓。
读书人若是能有这样一套装备,只怕做梦都能笑醒。
“如众位所见,望在座学子都能尽心尽力,都争上一争。”
“诗题由陛下所出,今日的第一题,大家请听好了。”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请众位自行破题,一炷香之内,各自作答。”
话音一落,众位学子们纷纷露出惊异之色。
“陛下题目所出便水平如此之高,实在是让我等羞愧啊。”
“仅是咏梅,便将梅的所有特点一一写明,雪色与暗香交织,让人有如身临其境,将梅写得活灵活现,实在是高!”
“陛下以此诗为题,正合了今日之主题,初冬诗会。想来陛下是想让我等先行切入今日的主题。”
这么一番分析,众人俱埋头苦思,或负手左右而行,脑海中字句成章,又一遍遍修改。
坐在上首的一众内阁官员们,纷纷抚着长髯,笑眯眯的看着场上众人。
“孺子可教啊,看来这两年的学子们都还是在努力提升的。”
“哈哈哈,有陛下珠玉在前,依我看哪,他们要是想出彩,难咯。”
“也不必同日月争辉,陛下之才,我等皆明晓,这些个世子才人们,若是能在同辈中脱颖而出,也算是得了大造化。”
一旁的线香在众人的交谈声中,一丝丝燃烧殆尽。
咚!
锣鼓敲响,众位世子才人戛然而止。
“时间到!”
“怎么样,众位可想好了?谁来接这第一棒?”
世人们有的已然成竹在胸,有的却尚在沉思,苦思不得只能摇头叹息。
只见最前方一名白衣世子出列:
“学子白苍溪便来做这第一人,倘有不好之处,还请众位纠正。”
蒲青林颔首,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白苍溪长身玉立我,娓娓道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话音一落,立时迎来周围阵阵恭贺声。
“白兄这首诗着实妙哉!”
“短短四句,将冬日这种空灵通透之境描写的超然卓绝,江边独钓老翁形象跃然纸上,我等实难企及啊。”
“看来今日这魁首,非白兄不可了。”
台上众位内阁老官们,闻得此诗,俱是点头赞叹,看向白苍溪的目光满是赞赏。
蒲青林也甚是赞许,点头笑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一旁负责摘录的侍者手中笔走龙蛇,一收旷然之诗便跃然纸上。
“接着来,还有哪位?”
“我来!”
世人之中接连走出几人,纷纷仰首。
一番谦让,从最前方开始,朗然诗作一一呈现。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众人踊跃而出,纷纷将诗作呈上,一旁负责抄录的侍者手中笔墨不断,佳作愈加累计。
“今年这些学子都不错啊,幸得陛下举办这诗会,我等又有佳作可以品味了。”
“哈哈哈,待今日之诗整理成册,未来又是顺天城中传唱的一大美事啊。”
众人皆喜气洋洋,各自品味着自己喜欢的佳作。
众多学子们意气风发,昂首傲然接受众人品评。
不料这种和谐气氛忽然被一道十分粗狂的声音打断。
先前的士子们遵循圣人美德,皆是秩序井然,先后奉上作品。
岂料说话之人竟然骤然将前方之人打断。
“给在下一个机会!”
众人纷纷不悦的向此人看去。
却见一生的浓眉大眼,下巴长满络腮胡,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上前来。
其周身气势与众人皆不同,颇有种烹羊宰鸡的既视感。
蒲青林虽面色不虞,但终究是咽下了话。
此人贸然出列,许是有假作不忍被埋没,看在诗作的份上,便容他此行。
“说吧。”
台上陈铭与谢兴言对视一眼,眸中皆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男子豪放不羁,当即拍拍胸口道:“保管再写今日所作震惊四座。”
“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短短四句,刚一出口,果真震惊四座。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
蒲青林当即伸手指向他,怒极:“粗鲁!简直是有辱斯文!”
“诗作首先要讲求韵律,你这狗屁不通的文章是在戏耍我们不成?”
那人却当众扣着鼻孔道:“不是说冬日吗?我这诗作的多形象,下雪了可不就是这样。”
刚刚被打断的学子当即出口反驳:“我们再次作诗,首先讲求一个雅字,你这诗哪里与雅字搭边?”
“若是有佳作呈上便罢,可你如今竟以此物来羞辱我们,实在是可恶至极!”
一旁众人闻得此言,纷纷开口相讥。
男子当即变了神色,旋身一脚踹在那世子身上,怒道:“敢说老子作的不好,老子第一个宰了你!”
“哼!还不是不想让老子得了这千两黄金!”
变化来的太快,直到男子向台上冲去,周围守着的侍卫才反应过来。
慌乱中蒲青林当即下令:“此人扰乱诗会,还出手伤人,将他拿下!”
侍卫们蜂拥而上,将男子围堵在内。
岂料男子身手异常灵活,见金子处已然无法进入,转身便向外逃去。
陈铭面容冷寒,当即拍案而起。
“何秩!”
“末将在!”
“追!一定要将此人捉拿归案!”
话音刚落,便见刚刚追出的侍卫转身返回,“报!”
“那厮脚下生风,逃得太快,一出吏部大门便失了踪迹。”
砰!
陈铭手中茶盏陡然摔碎在地。
“搜!全城戒严,定要抓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