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日光东起,火红映照,升起一丝暖意。
晋城北城门外,整齐列阵的将士们手持长刀,战马打着响鼻,不安的踏着马蹄。
一丝丝焦躁之息传播开来,待大刀一挥,攻城战拉开帷幕。
战车,投石车,攻城圆木齐齐上阵,只为推开眼前的这道城门。
城墙上,陈铭立于后方,冷眼看着下方的战场。
谢兴言与晋城守将武震则分立两侧,一同观望。
“陛下,最后方身着银色战甲的,正是江城守将赵通。”
“昨日您救回的家眷中,正有他的妻儿老母,此来攻城也非赵通所愿。”
“说实话,若非谢丞相率军及时赶到,晋城周遭大小城镇的守军,还有郡守大人,我们很可能与赵通一般,做了逆贼。”
“倘若只是末将家眷被掳,咬咬牙也要与这些灵隐寺逆贼打个你死我活,但众人家眷齐齐被抓,根本无法调解。”
武震一番感慨,十分庆幸谢兴言来的及时。
否则如今站在城下,与陛下相抗的人,就不止赵通一人了,背负谋逆大罪在身,乃是大夏千古罪人。
谢兴言听了此话也十分唏嘘,看着不断倒下的身躯,还有洒满鲜血的土地,年迈的身躯愈加佝偻。
“造孽啊,没想到灵隐寺逆贼竟这般凶残。”
“我晋城大地,本尽是佛土,可如今看遍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净土,分明是藏匿祸心的沃土。”
“幸好陛下机敏,才能不致此地陷入逆贼之手。”
陈铭锐利的眼神旋即落在赵通身上。
赵通双眉紧皱,面有忧色。
陈铭起身向前走去,挥了挥右手。
随后何秩便带着一个妇人上前来,站于陈铭身侧。
这一瞬,赵通忽然像是感应到一般,抬头朝着城墙上看来。
城楼上女子粉色钗裙,略有脏污,面容添了一丝憔悴,满面忧心的看着在城下奋战的人。
在赵通转身的一瞬,她也正好向前走去。
看到熟悉的身影,女子顿时热泪盈眶。
但谨记着身旁几人的教诲,女子只能无声落泪,并不敢向城下呼喊。
赵通面有动容,失神一瞬,旋即敛了神色,眼神落在旁边二人身上,见到那威严挺立的身影,他顿时双眼一缩。
却见那人锐利的双眸正在看着自己。
一股强烈的惧意,悔意,涌上心头,几乎将赵通淹没。
只见城墙上的男子轻轻挥了挥手,随后沉重的城门缓慢打开,一股装备精良的兵士向众人冲杀而来。
几乎下意识的,赵通立即拿起手中的长枪,向阵中冲杀。
攻城的疲惫之师,与城中的精良人马相抗,高下立见。
赵通高举着红缨枪,与众人冲杀起来。
他双目敏锐的察觉到一道身影,几乎径直向自己而来。
他想也不想,立即朝此人冲去。
长枪与大刀相碰,发出的“砰”声淹没在巨大的硝烟之中。
两人战的难舍难分,几番来回,错身的一瞬,赵通持枪的右手忽然被一阵风似的拂过。
刚刚还与他打的难解难分的人,转瞬扎入人群之中,消失了踪迹。
赵通紧紧攥住手中的东西,眼神变换,在身旁一把长刀挥来时,堪堪避开,臂上铠甲微裂,鲜血从中渗出。
紧接着,他忽然面色阴沉,调转马头,高呼道:
“撤!”
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攻城大军,灰溜溜的一路向江城奔逃。
城楼上,几人密切注视着赵通的动静。
“消息已经成功送出去了,不知这赵通能否如期赴约?”
密信已然安全送出,但谢兴言仍旧有几分不安。
“有家眷在此,他定能安心,等着吧,今晚城外新云山,他定会准时到达。”
陈铭却是胜券在握,嘴角展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
江城。
赵通带着几分怒意,气势汹汹的闯回营帐。
然而一掀帘子,却见空境正站在帐中。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两眼赵通,冷笑一声:
“赵将军!不是说今日能有进展吗?”
“怎的还挂了一身彩回来?”
“原来你堂堂赵大将军,也就这么点能耐。”
赵通朝他啐了一口,冷着脸甩下铠甲,气呼呼的坐在一旁。
“臭和尚,你当上战场像吃饭一样吗?”
“哪有随随便便就能获胜的?何况晋城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兴言增援过来,今日又出城激战,他们根本一点也不怕。”
“我这可是拿上身家性命在打,哼!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反了,本将还没说话,你倒是敢在此大言不惭!”
“老子今日战损两千,重伤五百,亡者不下百余,真当老子的兵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滚!”
说着他朝着空境愤愤甩下一只瓷盏。
空境稍稍旋身,轻松避开,双眼微眯,在赵通身上打量一番,而后冷笑一声出了大帐。
行至不远处,他忽然停下脚步,眸光阴森的盯着大帐。
想及今日刚刚收到的消息,自己的人全然丧命,那便代表着手中的人质已然失效。
今日两军对垒,狗皇帝那便绝对不会毫无动静。
赵通看起来倒是毫无异常,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成功攻下晋城,只有自己的人才能完全听话!
“盯着点,给赵将军备上一坛好酒。”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棕色药包,身旁如风似的身影接过药包,悄然离去。
……
深夜,新云山。
一道黑色身影鬼魅般摸向山上。
“赵通,来的还算及时。”
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赵通,听到声音立即朝着前方跪下。
“末将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话音落,陈铭的身影才从树后显现出来。
“家眷被俘,朕知你们迫不得已。”
“不过与灵隐寺狼狈为奸,损伤我大夏国力,自相残杀,你说你该当何罪?”
赵通神色一痛,立即匍匐在地,痛心疾首道:
“末将罪该万死,可今日看到秋儿为陛下所救,心中已是十分感激。”
“与晋城相对,非是末将本心,乃是受空境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陛下陛下能够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哦?空境就在江城?”
“回禀陛下,正是。”
“既如此,灵隐寺的核心乃是空境,只要空境一死,剩下的人也成不了气候。”
“你与朕配合,诛杀空境,朕可既往不咎,赦免尔等罪过。”
陈铭顿时信心大增。
不料赵通却是俯首连连摇头道:“此计不通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