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抬起头重新打量赵文辉。
他手中正拿着自己刚刚写下的诗,双眉紧皱,口中念念有词,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又闭目吟诗。
刚刚同自己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又埋头在诗文中。
果真是对诗文喜欢的紧。
就在这时,赵文辉捧着墨宝又走到陈铭近前,面露神往。
“先生所作诗文真是当世少有,不知先生住在何处?”
陈铭收起折扇,浑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
赵文辉面上露出一抹薄红,抬手摸了摸头,有些羞赧的笑了。
“不瞒先生,小生向来比较喜欢诗文,这才贸然想打听先生的住处。”
“若是有机会,小生还想前往拜访先生。”
陈铭饮了口酒,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无妨,我就在福悦酒楼。”
本来赵文辉还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自己有些冒犯,生怕惹了先生不快。
没想到陈铭竟然直接说出了居处。
赵文辉怔了一瞬,似是不敢相信先生这么轻易便告知住处。
待回过神来,赵文辉满面激动,只恨不得当场随陈铭一道归去。
“多谢先生告知住处!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届时小生也好报出姓名。”
陈铭气定神闲,纹丝不动,端坐原地,一副世外高人模样,轻飘飘说道:
“明辰!”
赵文辉连忙躬身行礼:
“晚生赵文辉,见过明先生。”
陈铭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到一旁。
赵文辉受宠若惊,道谢后才坐下。
能够有机会同先生这样的大儒坐在一处,当真是自己的荣幸!
不过停了一瞬,赵文辉才反应过来,陈铭刚刚所说乃是一家酒楼。
难不成先生在凉州城中竟还没有住处?
竟然屈尊降贵住在酒楼中?
赵文辉大觉不妥,询问出声:
“先生在此处尚未寻到落脚地吗?”
陈铭嗓音清澈如山泉,泠泠作响,又若春风拂面。
“我初入凉州,只暂时栖身酒楼,尚未及寻得住处。”
“不过我自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惯了,常年随意走动,倒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一听此话,赵文辉心中对陈铭的印象又拔高一层,暗想道:
“先生果真是契合诗中意象,落拓不羁,真乃侠士高人。”
但转而想到酒楼中逼仄的环境,赵文辉还是觉得有所不妥。
他敛了神思,认真严肃的说道:
“我知先生不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中,但酒楼如何能行?人来人往,环境嘈杂,必有不周之处。”
陈铭眉头微挑,看向赵文辉。
赵文辉紧接着说道:
“我赵家宅院宽敞,环境清幽,且家中有许多处闲置的客房,小生斗胆请先生前往赵府小住些时日。”
“且府中之人多习文读书,也很是仰慕先生这般的人。”
“若是先生同意前往,小生真是荣幸之至。”
陈铭内心一喜。
这可真是送上门的好机会,正愁没办法探探赵家的虚实。
不过陈铭却并未一口应下,而是作思考状。
赵文辉见陈铭有所犹豫,心中有些忐忑,却也不敢过多催促。
毕竟先生这般芝兰玉树一样的人,非是一两句话能撼动的。
陈铭饮下一口酒,这才转向赵文辉。
“家中都是好文之人?”
此话一出,赵文辉哪还不懂,连忙点头如捣蒜,先生这是冲着好学氛围才去的。
“是是是,先生,家中人都很尊重有学识的人!”
“万望先生能同去。”
陈铭叹了口气,这才起身,笑着说道:
“也罢,既然你诚心相邀,我随你同去便是。”
赵文辉迫不及待,连忙躬身想请。
随后才想起,这隔间之中还有一人,他眼神落在前方角落,礼貌的问了句:
“公子是与先生一道吗?若是愿意,也可一同前往。”
上官飞刚刚只听着二人言语,想着自己能逃过一劫。
没想到临了却还是要与此人对上。
上官飞犹豫片刻,低头看向自己的着装。
自己如今男装示人,与原本模样当是大有不同,只几面之缘,想来应该不会被认出。
不过这赵家却是万万去不得,毕竟自己有婚约在身,万一到了赵家被人认出,那可就惨了!
上官飞清了清嗓子,腰腹挺拔,转过身满面冷厉。
“公子不必客气,我身体不适,还是自己住比较方便一些,就不叨扰了,多谢。”
他甫一转身,赵文辉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
不过又看了几眼,却并未想起相关的记忆。
见他拒绝,赵文辉也不再客气,直接转向陈铭,为陈铭带路。
看上官飞的模样,陈铭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
上官飞不但有赵家的玉牌,此刻仿佛还刻意避开赵家的人,难不成有什么关联?
不过一时之间也难以探究,只要对大夏无害便是!
陈铭收起神思,随赵文辉离开。
……
第二天一早,陈铭出了赵府,随着人流前往募捐之地。
募捐之地在凉州城正中,距离太守府不远,设有一个约莫十丈宽的台子,旁边有专人负责登记。
百姓们依次排队,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少数手中拿出钱袋。
陈铭环视一周,感觉到现场沉闷的气氛。
眼神略过排队的百姓们,知觉出滔天的怨气。
然而募捐场周围有官兵在,他们并不敢妄动,亦不敢随意出言。
但人人面上皆是不情愿。
毕竟凭空而来的募捐,就得让众人将多年积蓄尽数献出,这却是哪门子道理?
陈铭转向队伍前的大哥,小声问道:
“大哥,这募捐不能不参加吗?”
听到这话,大哥满是惊恐,连忙四周查看,阻止陈铭继续说。
“欸哟,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官府可都是登记了的,谁若是不捐,到时候官差亲自上门,可就不是自己捐了,家中定要被搜刮一空”
陈铭有些惊讶,没想到募捐活动竟如此严格。
这时前方却传来争吵声,众人抬头看去。
一名身穿官袍之人一脸不悦,对队伍前方的百姓怒斥出口:
“这么些东西也好意思拿过来?”
“说了是募捐,别想着糊弄了事,若是捐出的东西太差,照样把你计入黑名册!”
一听“黑名册”三字,众人面色大变,又惊恐的看向手中的东西,满是担忧。
陈铭抬头看去。
按衣着来看,当是衙中师爷。
莫非此事真是太守指使?
之前种种都是假的,看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