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殿内安静如鸡,众臣瞪大了双眼看向殿首的二皇子。
片刻后,户部刘大人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俯首大声呼喊道:
“恭贺二皇子登基!”
其他大臣被这道声音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一时间众人眼神扫向崇武帝休息的大殿,而后又看向殿首的二皇子,默不作声。
然而在刘大人的带领下,又有几位官员出列,向二皇子行礼道:
“恭贺陛下荣登大宝,永享天年!”
这其中就有兵部右侍郎徐司礼,户部侍郎徐大人,内阁温大人,还有六部之下的若干个小官。
二皇子站在殿首,眉眼上挑,高高的昂起头,鼻孔朝天。
听得这些大臣的话,顿时大笑两声,说道:
“平身吧,朕初登大宝,还要多多仰赖诸位呢!”
殿中央的几人起身。
而后徐司礼调转身体,转向众臣,开口道:
“我皇初临帝位,众位大人如此态度可不行,还不快跪下,早些俯首称臣!”
说完,徐司礼重重的剜了一眼陈铭。
场上众位大臣彼此打了个眼色,依旧不动弹,心中却是各有谋算。
陛下如今安危未知,倘若当真只是一时劳累过度,身体有恙呢?
上次楚沧海推举大皇子上位的事,众人可是历历在目。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明白。
倒不如观望片刻,若无异常再行表态也不迟。
只是如今这等形势,是困局,却也是机遇!
若是真的成事有望,尽早抉择,说不得还能搏一个前程出来。
机遇往往伴随着危险,选择自在人心。
一番内心斗争之后,慢慢的开始有大臣出列表态。
内阁一众人却是一脸狐疑,互相张望,满是疑惑。
历来帝王的传位诏令,皆是由几位内阁大臣共同见证。
虽说陛下的身体状况堪忧,但是一番眼神交流下来,内阁几位着实是未曾听闻这个消息。
至于那一开始便跳出去的徐大人,他可是素来与楚家亲厚,谁知道他们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几人犹豫再三,都选择了沉默。
如今朝中大势已归二皇子,说不得二皇子真的继位成功。
若是自己站出来戳穿他,只怕等待自己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众位大人皆是知天命的年纪,家中子嗣成群,谁也不想冒这个险。
是以一时间皆沉默不语。
二皇子看着殿中愈来愈多跪下的人,心中得意非常,眼见着已是大权在握。
不过虽说这朝中众人追捧自己,但都是外人而已,哪有自己人用起来放心?
二皇子想起身在狱中的外公,心上一计,连忙开口道:
“来人,去将楚沧海放出来。上次的谋逆之事乃是有人陷害,楚沧海无辜受累,放出后官复原职,助朕协理朝中事物。”
一旁的侍卫察言观色,立时便要离开前往传令。
然而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二哥着什么急?既是传位诏令,是不是也该将它示予众人瞧瞧?”
谢兴言见陈铭开口,憋了满口的恶气此刻像是终于找到出口,立时上前,行至最前方,说道:
“还请二皇子将诏令予老臣观瞻一二。”
作为帝师的谢兴言,历来为帝王所尊崇。
传位诏书这等大事,崇武帝怎么会避而不言?
谢兴言心中直打鼓,此刻只想拿过诏令,一解心中疑惑。
内阁一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齐齐转头看向陈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随后他们接连出列,行至谢兴言身后,开口道:
“臣等也请二皇子出示诏书,确认无误之后,大家才好恭迎新帝。”
看着殿中的一众老骨头,二皇子面上闪过一抹不悦,直接将诏书扔给谢兴言。
谢兴言小心翼翼的打开诏书。
“二皇子陈铮继承大统”几个字落在眼中,谢兴言双瞳立时一缩。
周围几个内阁大臣围上前来,皆是一脸震惊的看向诏书。
竟真的是传位诏书!
而后几人眉毛紧皱,同时抬眼看向谢兴言。
谢兴言停顿片刻,转身将诏书交于陈铭。
殿前的二皇子抱胸而立,看到内阁一众人的表情,心中甚是得意。
陈铭看向手中的诏书,不由得冷笑几声,而后举起手中的诏书,冷着声音对二皇子说道:
“二哥也不知从哪找来的诏书,此等劣迹,如何能冒充父皇的笔墨?”
“来人呐,拿父皇的手书过来!”
此话一出,众臣皆是心头一惊。
难不成这诏书有问题?
二皇子闻得此言,立时重重的哼了一声,双手甩袖背过身后,充满杀意的眼神看向陈铭道:
“你敢怀疑诏书?
“此乃父皇亲手所书,胆敢怀疑诏书,就不怕朕先治你不敬之罪?”
陈铭却满不在乎,接过夏公公递过来的手书。
左手所持乃是崇武帝亲笔所书,右手是所谓的传位诏书。
两者乍一看颇为相似。
然而细究之下,明显是不同的落笔习惯。
手书之中,每字末尾乃是向外发力。
都说字如其人,此等气势外显,霸气凛然的字迹,只有掌握杀伐之力,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才会有所显露。
手中的传位诏书明显不同。
虽说字迹大体一致,但是此幅字迹末尾皆为向内收势。
可见这书写之人乃是胆小甚微,性格内敛,常年夹着尾巴做人!
诏书之上的字迹绝对是他人所仿!
陈铭当即展开诏书,向众臣展示,开口说道:
“字迹末尾完全不同,还说不是假冒?”
大臣们并不敢往跟前凑,但是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目光死死的钉在诏书之上。
众位皆是浸淫笔墨多年,细看之下,果真发现了不同。
如此细微之处,若不是九殿下提出,恐怕还真的就被二殿下蒙混过关。
一时间大家转头看向二皇子,眼神之中颇多怀疑。
二皇子站于高台之上,对众人的目光一览无余。
见众臣对自己的目光逐渐转为鄙夷,二皇子心中霎时生出一股戾气,一拍案桌,气急败坏的说道:
“此诏书乃是父皇亲手所书,莫要听信老九所言!”
“徐修穆,你说,是不是你亲眼所见?”
内阁徐修穆立时上前,俯首回道:
“此诏书确为陛下亲手所写,下官可为证人。”
徐修穆一出列,周围顿时传来一阵鄙夷之声。
谁不知道,这徐修穆与楚家同气连枝。
这么急着出来作证,明显是不打自招!
一时间众臣窃窃私语,眼神在二皇子与徐修穆之间来回打转。
陈铭默不作声的向大殿后方移步,悄悄唤了韩仓过来,耳语两句,韩仓立即领命而去。
殿中局势不但未曾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众臣对二皇子口诛笔伐。
二皇子明显绷不住了,拿起案桌之上的茶杯,朝着殿中央摔了过去。
“砰”的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殿外响起一阵沙沙响声,一群手持刀兵的侍卫,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