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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仙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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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朱成了一条小雌蛇,从头到尾,皮肤雪白,背上覆着整齐而嫩粉的细细鳞片,体姿绵软,柔若无骨,倘若有阳光照射,美丽的必定近乎妖艳。

但她却被困在了一个石壳里,白天承接日精,夜晚吸收月华,以此维系生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那夜她和老猫幻象的那一场对话,不过是个梦境而已。

没有想到,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老猫最后的纵身一跃,将她送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和原来她所熟悉的认知完全不同。

这个世界里,有神,有魔,有人世界,神魔对立,壁垒森严,俗世凡人,人间烟火。

这里的时间,百年弹指,千年流光,而对于凡尘之人来说不可想象的遥遥万年,于证道修仙者而言,也不过是回眸一望而已。

老猫将她送来这里之后,用感应继续告诉她,这就是她所要经历的第一道轮回,它能将她送至这里,却无法掌控之后的一切。

从她决定进入轮回的那一刻起,福祸生死,全在她自己掌中。

甄朱并不惧怕,她只是焦急地问它,这一世的向星北是谁,他在哪里,她又什么时候才能从困住自己的石中出来和他相遇,但是无论她怎么追问,老猫却不再回答了。

它就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从那以后,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流逝。被困在石壳里的甄朱,也从一开始的焦急、迷惘,彷徨,渐渐变成了隐忍的等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块石头里,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么总有一天,她一定能遇到向星北,她需要做的,只是安静地等待,等待自己能够重见天日,等待她命中注定的那个已经将她彻底忘记的前世爱人来到她的面前,她要唤醒他对她曾经的爱,以此来救赎他们那个原本已经天人永隔的现世。

但是孤单的等待,却又是如此的寂寞。在漫长无涯的时光里,在这块孕育她,也禁锢了她的石头里,她只能一遍遍地幻想着,这一世的向星北会是什么模样。

他可能和她一样堕入了畜道,以天为庐,以地为盖,懵懵懂懂,逍遥自在。

他也可能是人世间的一个翩翩读书少年郎,她在思念着他的此刻,他正在窗前挑灯苦读,于顿笔之间,梦想有朝一日金榜传胪,红袖添香。

又或者,他就是那些从她面前经过的苦心孤诣想要求仙问道的万千人中的某一个。

这里过去的东方尽头,就是鸿钧上境,那里是鸿钧老祖的仙山洞府。然而通往上境的途中,却还隔着一道穷桑之谷,谷中深涧横斜,恶水涛涛,鹅毛不浮,怪鱼噬人。

每过五百年,东岸上境就会有船只来到西岸,接渡有缘之人入山问道。

但是凡人的寿命太短,又有多少人,能够等到这五百年一次的接渡?

西岸之侧,森森骨山,夜晚出的蓝色鬼火犹如幽灵呼号,全是千万年来那些想要自己渡河却不幸丧命于此的入山人的白骨。

有人行至岸边,心生恐惧回头,但更多的人依然前仆后继,什么也不能阻挡他们修仙证道的决心——假使有幸渡过穷桑,那就意味着进入了求仙之人梦寐以求的上境,即便最终无缘入得仙门,但仙山上境之中,遍地灵禽异兽,处处琼枝灵泉,喝一口仙泉,吃一枚丹果,回到凡间,也足以叫人身轻体健,延寿百年。

在漫长的等待岁月里,甄朱就这样看着无数求仙者从锁着她的那块石头面前走过,有人去,有人回。

他们中间,有男人,有女人,有白苍苍的老翁,有器宇轩昂的少年,也有像她一样因造化而得以开智的精灵和妖怪。

或许有一天,向星北也会经过这里,然后在她的面前驻足停留。

无论这一世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于千万人中,她一定能够一眼就认他出来。

但是五百年过去了,从没有人向她栖身的这块石头多看上一眼。

每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东去行者,他们的脚步都是如此匆匆,仿佛唯恐迟了一步,那条通往上境的渡船就会被前头的求仙者占去了先机,而每一个转身回来的人,无不步履蹒跚,垂头丧气。

直到这一天,从远处那条被修仙人踩出深深足迹的野径尽头,走来了一个人。

他渐渐走的近了。

是个中年道士,头用木条在头顶绾了个道士髻,面容清癯,目光清明,身上一件灰扑扑打着补丁的旧道服,脚上一双破了的芒鞋,腰间一柄锈剑,除了走路生风,足底飘然似乎不沾地面,看起来和每天从甄朱面前经过的那些求仙人并没什么区别。

漫长时光,甄朱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之中,早已学会了忍耐。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个道士不是她等待的那人。

又一个五百年来临了,来自上境的仙渡将要出现,最近每天,都有形形□□的人和幻化成人的精怪从四面八方赶去穷桑。

这个中年道士,应该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甄朱静静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经过,道袍飘飘,想到自己这一世那仿佛永远望不到头的漫长等待,心中渐渐泛出苦郁滋味之时,忽然,那个道士仿佛觉察到了什么,霍然停下脚步,转过头,视线投向了甄朱栖身的石头。

他目光如电,令甄朱一下紧张了起来。

这块石头,在锁住她之前,不知已在这里多少年了,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年复一年,风吹雨打,表面早已经爬满了青苔和薜荔,几乎与野地融为了一体,倘若不仔细看,很难现。

这道士分明已经走了过去,却忽然回头,他是现了什么?

甄朱看着道士蓦然转身,朝着自己疾步走来,心怦怦地跳。

等待了五百年,难道终于有人觉察到了石头里锁着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可是他又是谁?

难道他就是向星北?

道士来到近前,右手拈诀,朝前一指,转眼之间,石块上的青苔薜荔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了它原本玉质的纹理。

它不是石,而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道士蹲在了玉石面前,抬手轻轻抚摸,仿佛它是人间至宝。渐渐地,他的双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似的狂喜之色,喃喃说道:“太好了,太好了!竟然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他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声气震贯,但这仿佛还不足以表达他的狂喜,他竟围着玉石又转了好几圈,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甄朱紧张之余,心里又泛出了疑惑。

刚才这道士回来,她还以为他是现了自己,但现在,很显然,令他如此失态的原因,并不是他现了自己,而是因为他现了这块玉石。

这块已经锁了她五百年的玉石,到底有着什么来历,能让这个道士如此失态?

甄朱还没回过神,那个道士突然又咦了一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停下转圈的脚步,面上笑容倏然消失,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玉石,目光不掩其中失望,渐渐的,他浑身充满了怒气,和片刻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甄朱心头狂跳,毛骨悚然。

他现了自己!

道士握住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慢慢拔出,忽然朝着玉石劈了下来。

一道刺目白光闪过,轰的一声,这块已经困了甄朱五百年的玉石应光裂为两半。

甄朱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被释放的快感,下一刻,铁剑的剑尖,指到了她的头顶。

“你是哪里来的孽畜?竟然盘踞灵石,吸尽玉髓?”

道士目光锋利,手中那把铁剑,也随之锋芒毕露,将甄朱完全地笼罩在了一团杀气之中。

在玉髓中养了五百年之久,她的全身娇嫩的不可思议,骤然暴露在空气里,剑锋还没碰到,甄朱就感到皮肤一阵刺痛,那里已被剑气割出一道细细口子,殷红一道血丝,慢慢地渗了出来。

甄朱不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道士到底是什么人,但显然,一开始自己真的是想错了。

他绝对不是什么要赶去穷桑渡河的求仙之人。

铁剑看似锈迹斑斑,但一经出鞘,仿佛就有一团深不可测的灵力气场随之涌现,瞬间将四面八方充盈,道士头顶云雾蒸腾,附近数里之内,虫禽精怪四散而逃。

这样的修为,拿自己这五百年被困石中的微不足道的修炼去相比,就如同流萤之于太阳,微尘之于泰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甄朱惊恐万分。

是真的惊恐。

她记得老猫消失前,曾说过一句话,它能将她送到这里,却无法掌控之后的一切,从她决定进入轮回的那一刻起,福祸生死,全在她自己掌中。

她很清楚,因为某种她完全不自知的理由,她已经触怒了这个道士。

他要杀自己。

如果真的就此丧命剑下,她不但魂飞魄散,那个支撑她在孤独和寂寞中苦苦等待五百年的梦想,也将化为泡影。

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化为了人形。

但是她的灵力太弱了。

五百年的修行,于凡人来说,或许是天大的造化,但在修行的世界里,这样的道行,微末的不值一提。

她倾尽了全力,也只能化为半个人身,腰肢之下的下.体,依旧蛇形,美人面,朱颜皓齿,肌肤绵雪,体态曼妙,刚出石壳的她,娇弱无比,又诡艳的异乎寻常,美的不可思议。

“道长,求你不要杀我!我并没有害人!”

尽管不停地告诉自己,尽量镇定,见机行事,但这道士的灵力太过可怕了,在笼罩了她全身的逼人杀气之下,她本能地瑟瑟抖,连声音也在打颤。

甄朱只能用漆黑长遮挡自己无所遮掩的上身羞处,俯伏在地,腰下蛇体紧紧盘在了一起。

即便此刻她是半人半蛇,但绝艳如斯,世间无双,足以软了天下任何男子的心肠。

可惜这个道士却非凡人。

他盯着俯伏在脚下的美人蛇,目光丝毫不为所动,道袍随着气浪翻涌鼓动,浑身杀气更甚:“孽畜!毁去天地灵石,本就不能轻饶,再放你入世,是要魅惑世人,兴风作浪?我这就取你性命,免得日后贻害人间!”

“我从到来的第一天起,就被锁在这块石头里了,不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天意如此!我和你也无冤无仇,更没有害过任何生灵,仅仅因为你认为我日后可能贻害人间,你就要杀我,这就是你们修仙者的替天行道?”

道士盯着和自己对视的甄朱,脸色阴沉不定,片刻后,目光再次落到那块裂为两半的玉石之上,眼角跳了一跳,露出痛惜之色,又怒冲冲地看向甄朱:“你这妖女,你到底什么来历?怎锁在这灵石之中?若有半句隐瞒,决不轻饶!”

“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甄朱已经有些看出来了,这个道士虽然脾气暴烈,但似乎并非奸恶之辈,现在保命才是要紧,何况她的这种经历,在这个宇宙世界里,怕是再寻常不过,也没必要隐瞒。

她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小心翼翼地看着道士仿佛渐渐有所缓和的脸色:“……我就这样在这里被关了五百年,非但没有遇到我想救的那个人,今天如果不是道长你恰好经过,我还不知道要在这块石头里继续待上多少年……”

“黑猫?你是说一只黑猫把你送来这里?”

道士眉头一耸,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打断她的话。

“它是不是断尾?”

甄朱有些惊讶,急忙点头:“是,它确实断了尾巴。它说它从混沌初开时就已经存在,不死不灭……”

道士嗤笑了一声:“原来是狰这头畜生在搅事!倒是会替自己脸上贴金!沧海桑田,这孽畜,如今竟然还没有跳出轮回之苦!”

见甄朱吃惊地望着自己,道士哼了一声,又说道:“它天生五尾,当初被女娲豢养,命它控水木金火土,原本也风光一时,偏贪吃懒睡,疏于值守,引天下大涝,生灵荼毒,这才被女娲斩尾,投入轮回。没想到它现在竟还生事,把你送到这灵石之中,坏了灵石,气死我了!要是被我抓住,非要轰碎它三魂七魄不可!”

在甄朱原本的想法里,那只老猫已经足够奇异,令她无比敬畏。

却没有想到,面前这道士提及老猫,口吻竟是如此的轻慢不屑。

这个道士,貌不过中年,修为深沉不可测,脾气异常暴烈,偏偏偶尔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丝恣睢狂放之态,看起来亦正亦邪。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甄朱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只低声说道:“我的来历和目的,都已经告诉道长了,再没有丝毫的隐瞒。我现在唯一所想,就是能早日遇到他,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别的念头,请道长放了我,让我去找他。”

道士周身杀气渐渐消隐,将铁剑插回剑鞘,瞥了她一眼:“你要找的人,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甄朱摇头,鼓起勇气,对上道士那一双仿佛直视人心的眼睛:“恳请道长为我指点。”

道士沉吟了下,终还是闭目,以指拈诀。

风吹来,掠动他身上那件旧道袍的灰色袍角。

甄朱屏住呼吸等待,心情忐忑,又紧张无比。

片刻后,道士突然睁开眼睛,双目直直望着甄朱,目绽精光,神色奇异无比。

甄朱吃了一惊,起先以为他又起杀念,下意识地掉头想逃,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这道士的修为,他如果真想取自己的命,她根本就没有逃走的任何一丝可能。

她只微微往后退缩了一下,便停住。

道士并没对她怎样,盯了她片刻,竟然仰天狂笑,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大师兄啊大师兄,当年本就应当由我收养我那故人的孩子,让他继我宗门,他资质本就奇佳,假使被你带成和你一样的道学模样,未免可惜,你却偏要将那孩子从我手上夺走!如今上天送这女娃过来,天意啊,天意!”

他哈哈大笑着,朝着甄朱大步走来,转眼到她面前,见甄朱面露戒备之色,摸了摸脸,朝她呲牙一笑,努力做出和气的神色,全不见片刻前提剑时凶神恶煞的模样。

“女娃娃,你可知道,你栖身的这块石头是什么来历?”

仿佛为了缓解气氛,道士指着边上那块已被他剑气破开的玉石,问。

甄朱微微松了口气,却也被他突然转变的这个态度给弄的有点手足无措,茫然摇头。

道士说:“我告诉你吧!这块玉石,本来是上古女娲补天之时所遗下的灵石,将它炼化,所得神兵,三界无物可挡。我曾经有一小友,虽出身魔道,桀骜疏狂,却是个性情中人,比正教仙佛更得我心,我与他一见如故,结成莫逆。万年之前,他一统魔道,被奉魔尊,我也入关修行,本与他约好,等我出关再共论逍遥,谁知等我出关,才知道他以天女为妻,不容于天帝,他领群魔与天战了五百年,神界不敌,谁知天帝无耻,最后竟用卑劣手段使诈,他为了不累及更多无辜,甘愿自封元神,被困在了水镜冥界,五百年真火,五百年玄冰,以此为惩,永生不释!”

“我去你奶奶的天帝!”

道士越说,仿佛越是来气,一脸的愤慨,朝天破口大骂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我多次想要打破结界救他出来,却被水镜所阻。你不知道,那水镜是造化神物,所结世界,就算以我这样的道行,也无法强行打破,六合八荒,唯有女娲灵石炼就的神兵才能破界。这一万年来,为了救我那小友,我曾上天入地,却始终找不到灵石,今天恰好路过这里,竟然被我现,却没想到灵石玉髓已经被你吸光!我脾气不大好,刚才一时忍不住,差点误杀了你,女娃娃,你不要怪我哟!”

说到最后,他已经变成了笑嘻嘻的样子,一脸亲切,朝甄朱一指,甄朱低头,见身上已经多了一件轻若云霓的衣裳,裹住她原本无所遮掩的身体。

甄朱顿时放松了不少,向他道谢,心里更是吃惊不已。

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块困了自己五百年的石壳,竟然会有这样的来历。他没打算抓她炼化,就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哪里还敢多说什么,顺着他的口风,又唯唯诺诺了两句,忍不住追问自己其实最为关心的事:“请问道长,我要找的那个人,你可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道士指了指东方:“他就在鸿钧上境之中。”

甄朱一怔,转头遥望他所指的方向。

穷桑黑水,天尽头,仙山渺渺茫茫,宛若浮空幻影。

向星北他就在那里。

甄朱久久地凝视,回想前世和这五百年隔着穷桑的苦苦等待,不禁痴了。

“道长,你能送我去,是吗?”

她终于回眸,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道士摸了摸胡子,咳嗽一声:“女娃娃,你知道我是谁吗?”

甄朱仰望他的目光顿时又变得崇拜无比:“我孤陋寡闻,却也知道,道长你修行高深,恐怕连天帝见了你,也要敬你几分。”

道士对她这番恭维看起来颇为受用,哼了一声:“天帝在我陆压道君面前,算得了什么?女娃娃,你给我听好了,这六合八荒,除了我的师尊创始元灵,谁的辈分也没我高!三清知道吧,被世人奉为道门三天尊,鸿钧老祖的三大徒弟,连他们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师叔!原本我自然可以亲自送你进上境,只是很不巧……”

在甄朱疑惑的注视下,他面露微微尴尬。

“……当年吧,我曾和师兄打赌,我没他奸猾,上了他一个当,输了,誓永不踏入上境,所以我不能亲自送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你进去的,到了那里,你遇到你想找的人后,不要顾忌,只管放开手段引他为你动情!送你来的那只老猫说的没错,只有这样,你才能功德圆满,早日渡完这道轮回,你可记住了?”

五百年的苦苦等待,今天终于有了转机。

甄朱压住心里涌出的狂喜之情,点头。

道士面露满意之色,想了下,又说道:“本道君今天既然在这里遇你,也算有缘,我虽不能进入上境,但保你平安,却不算违背誓言。你虽在灵石玉髓里养了五百年,但道行太浅,天机未到,现在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大的作用,遇到强敌,恐怕难以自保。来来来……”

他向甄朱招手。

甄朱急忙摆动腰肢,朝他游了过去。

道士伸出右手拇指,在甄朱眉心正中点了一点,又向她传授了一句真符,说道:“日后要是遇到危险,在心中默诵三遍,如我护身,寻常法力,无法伤你!”

甄朱向他道谢。

道士点了点头,朝天打了个唿哨,远处天空尽头,很快飞过来一只巨大鹰隼,羽翅雪白,全身上下,只有喙爪两处金黄,飞到道士头顶,盘旋绕了三圈。

“送她去往上境!”

道士对着白隼下令。

白隼唳了一声,朝着甄朱俯冲而来,伴随着一阵翅膀扇出的风,甄朱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腰肢已经被白隼的爪子抓住,凌空而起。

陆压道君目送白隼抓着那条美人蛇越过穷桑,往天尽头的鸿钧上境飞去,一鹰一蛇,身影渐渐消失在云端上空,只觉千万年来郁结在心的闷气大减,忍不住再次大笑:“师兄啊师兄,当年你以我狂放为由,硬是从我手中夺走故人之子,青阳子如今修行将满万年,号为上君,我知道你想让这关门弟子代你接掌上境,偏偏上天不遂你愿,问证关头,这女娃娃隔世追夫追到了这里,她以蛇身在玉髓里养了五百年之久,媚术天成,对着如此尤物,我看你再怎么叫他修炼你那清心寡欲的破烂玄清之气!你这爱徒,原本就是我陆压道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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