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亮了,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奢华寝室内,听不见半点喧哗,只有辅助安睡的寥寥熏香,自妆台的鎏金香炉里升腾而起。
夜惊堂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的很深,一夜未眠,察觉光线后睁开眼帘,却见上方是雕刻龙凤纹饰的‘屋顶’,还以为自己睡在一间小房子里。
等坐起身来查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做工华美至极的‘八步床’内。
大床由金丝楠木制成,铺着明黄薄毯,很是松软,睡四个人都不觉得拥挤……
床铺外是木制平台,镶以木制围栏,两边甚至还安上窗户,形成一个回廊。
回廊右侧放着妆台,上面摆着首饰盒和彩瓷质地的胭脂水粉,可以说从起床到梳妆打扮,都可以脚不沾地在床内完成。
如此浮夸的女子绣床,主人是谁不用去猜。
夜惊堂打量几眼,还以为东方笨笨把他睡了,低头检查身体——身上穿着白色睡袍,衣服、刀都不见了,地上放着一双家居鞋,胸口的乌青消退,已经没事儿了。
谁给我换的衣裳……
夜惊堂试图回想昨晚的场景,但睡着后就是一夜无梦,想想还是算了。
穿上鞋子在房间里看了看后,又打开窗户,可见所在的地方是鸣玉楼四层,窗外就是参差错落的城池建筑和巍峨皇城。
难得瞧见皇宫内部的场景,夜惊堂眼底闪过异色,举目眺望,想要寻找义父所说的银杏树。
但可惜,皇宫太大,绿化遍地皆是,想找一棵树真不容易,看了半天没找到银杏树,反倒是瞧见一只近百人的队伍,簇拥着金色步辇,从正中的太华殿后方出来。
距离太远,没法确认珠帘遮挡的步辇上,坐的是不是当朝女帝,但看派头,大八九不离十。
夜惊堂打量片刻就关上了窗户,在楼里寻找起靖王的踪迹。
结果刚走出卧室,就发现外屋放着几排书架,摆有不少木盒,挂着红木小牌,写着——《双佛臂》《周家剑谱》《抱元功》《游龙枪》……
我去……
夜惊堂顿时来了精神,就好似看到了一排玉体横陈的大美人,走到书架前打量。
结果还没来得及翻看武功秘籍,就发现书架最下方,摆着一个紫檀木盒,没挂牌子,似曾相识,他抽出紫檀木盒打开一看——果不其然……
夜惊堂看了看收藏武功秘籍的书架,略显疑惑:
这是靖王放武功秘籍的地方……
靖王为什么会把这东西摆在一起?
难不成此物另有玄机,记载着某种独门武艺?
夜惊堂自认悟性不错,疑惑之下,就拿起玉器打量,和研究鸣龙图似得,开始‘格角先生’。
说起来感觉挺怪,但习武吗,不能拘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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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皇城大内。
暖阳高照,身着各色官袍的文武朝臣自皇城鱼贯而出。
太极殿后方,百位宫人簇拥着一架步辇,走向永乐宫。
十六人抬的步辇,外围雕龙凤瑞兽,坠金色珠帘,威严大气。
但坐在步辇上的大魏女帝,却不怎么肃穆,非但不正襟危坐,还把左腿架在右腿上,斜依扶手,以手背撑住侧脸,致使天子冠冕前,玉珠编成的十二根‘玉藻’,斜着在面前晃荡。
珠帘遮挡,看不清大魏女帝的面容,但从身段儿上来看,身高和靖王相仿,胸围臀线相当丰腴,穿上龙袍半点不显纤弱,反倒带着一股别样的霸气。
待走到平日起居的宣殿附近,步辇上传来了询问:
“离人昨夜遇刺,事情如何了?”
走在步辇旁的一名老太监,躬身道:
“禀陛下,靖王正在责令黑衙封城搜捕,尚无下落。”
“离人向来稳健,为何会跑到白马书院,让逆贼找到机会?”
“据靖王禀报,昨天陪太后在玉潭山庄散心,傍晚闲来无事,练轻功,不经意间就到了白马书院,未带护卫,才让逆贼有了下手的机会。”
“血菩提在绿林中名气不小,离人绝非对手,如何脱险?”
“呃……”
老太监微微躬身:“靖王只说同行的一個朋友,舍命护驾,具体的未曾禀报。不过老奴听王太医说,随行的是京城一名姓夜的年轻公子,长得十分俊美。”
“年轻公子……”
大魏女帝稍作沉默后,一声轻叹:
“这丫头是真长大了,连朕都敢瞒着。”
“老奴宣靖王入宫?”
“不用,离人昨天遇刺,受了惊吓,朕过去探望一下。”
“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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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阳光,洒在鸣玉楼的窗前。
夜惊堂站在窗口,借着光线仔细观察玉器内部的纹理,试图从其中琢磨出蕴含的天道至理。
也不知是不是研究的太投入,未曾听到动静,一道女子的声音,从后方猝然响起,打破了原本的清幽寂静: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声音很御,韵味十足,与东方离人高冷威仪的御姐音截然不同,但嗓音中夹杂的贵气和久居高位的自信,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惊堂没有任何预料,闻声着实惊了下,迅速转过身,把手藏在腰后,继而手腕轻震,将玉器丢出了窗户……
咻——
扑通!
听起来是扔进了花园的湖里……
夜惊堂也算心智过硬,表情没任何变化,保持冷峻不凡的神色,抬眼看去。
几排书架相隔的楼梯口,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红衣女郎。
女子身着火红长裙,腰衱也是大红色,整套衣服不带任何花纹和坠饰,却比任何繁复的装饰都要显得艳丽,就好似房间里多了一团让人难以忽视的火焰,只要存在便永远是焦点,其他皆是背景板。
女子杏眸晶莹剔透,隐隐泛着光泽,澄澈到能清晰看见双瞳中的倒影,双唇不点胭脂,但天生红润,发髻只是简简单单的以发带束缚,披在背上,看起来简单而纯净。
至于身材,大红腰衱上方鼓囊囊的饱满,以及腰衱下曲线完美的浑圆,比例好到穿着裙子都压不住,脱了是啥样根本不敢想……
女子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特别,就好像带刺的花儿、勾魂的毒药,诱人却又让人不敢触碰。
夜惊堂略显疑惑,询问道:
“姑娘是?”
大魏女帝一瞧见夜惊堂相貌,就知道是昨天护驾的‘夜公子’。
眼见对方不认识自己,大魏女帝并未表明身份,神色间的压迫力全数收敛,化为了举止落落大方的红衣女郎,走到近前:
“我是宫中女官,受命过来探望靖王,你是何人?”
女帝和靖王身高相仿,但气质截然相反,孤身一人到鸣玉楼,身上没穿龙袍,仅凭身高,很难往统治一个帝国的大魏女帝身上联想。
夜惊堂听闻是宫里来的人,心中恍然,解释道:
“在下夜惊堂,家在天水桥那边,昨天随靖王外出,遇上了刺客,服药后睡着了,醒来就到了这儿……”
大魏女帝把目光移向夜惊堂放在腰后的手:
“这是靖王私人书库,里面的卷宗和武功秘籍,皆是不传之秘,你在偷看?”
夜惊堂把手拿出来,示意两手空空:
“姑娘误会了,我……”
话语戛然而止。
大魏女帝目光移向了旁边空空如也的紫檀木盒: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