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栾城这样,南边也不太平。咱们这一趟差事不好当。”季副统领摇头。
两个人对视笑了笑,就各自去安排了。
为了安全,也为了不出乱子。两人重叠安排了守卫。
也就是一个岗位上,有苏南丞带来的人,也有步兵营的人。
这样也防止一方有问题,另一方不知道。
这一路来,苏南丞跟这位季副统领相处的也不错,虽说人家是从三品,自己只是六品。
不过苏南丞有其他加持,倒也不落下风。
栾城比起京城来,气候更干燥。天倒是凉爽了那么一点点。
白天还燥热不堪,入夜后,竟也能品出一些清凉来了。
苏南丞坐在自己屋子外的台阶上,听着牛三汇报安排的事。
说完后道:“叫兄弟们都警醒些,进出的人都要注意。太子殿下不是多带了十个人么,提醒他们,凡事太子殿下进嘴的东西,叫他们盯着。”
在宫里随便毒杀一个太子是不容易做的,毒药进不了宫中。甚至也进不了太子府上。
可这里是混乱的栾城,吃食都从本地来的,自然就不好说了。
“大人放心,小人已经说过了。太子殿下自己也小心着呢。”牛三笑呵呵的。
“那就好。你也累了,睡去吧,今晚就不必守着我了,你就跟我隔壁,有什么事喊一句就行。”苏南丞道。
牛三应了一声,就去睡了。
确实累坏了这几日。
回了屋子里,李松就回来了:“公子,外头确实是不好。咱们这一路来走的都是城里的主路,偏一一些地方真的凄凉。不少人都伤的很厉害,都被送出城了。”
“还有听说城里几家米面铺子前几日都被官兵围住了,如今老百姓想买米买面都不容易,天价。也没听说哪个富户豪强肯出钱赈灾的。顶多就出了一点粮食,粥棚的粥比水浑一点罢了。就这还是城里,据说城外更是完蛋。”
李松面色难看至极:“这一带是平原,说是地里耗子洞都挖没了。榆树皮都扒光了。最近有不少地方丢了小孩子的。”
苏南丞和程铭听着,也都是皱眉。
“咱们如今也管不了,既然知道了这些,你去跟吴三灯他们说说。叫好好防备着外头吧。也怕有灾民冲撞。”
到了这地步了,他要是灾民,自家都活不了,管你是太子还是皇帝,也该来抢的。
李松应了一声就去了。
程铭服侍苏南丞躺下:“这栾城的情况,比咱们预想的还糟糕。如今只怕是朝廷难有余力。公子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指不定就要成真。”
苏南丞之前说,北方也会有老百姓造反。
这都不是猜测,这都是明摆着了。
活不下去不就是造反么?
“睡觉吧,什么事也明日再说吧。”苏南丞叹口气:“远的都管不了,不过要真是有人来刺杀,咱们也不能错过机会。”
程铭哎了一声,给他盖好被子,拉好帐子。
这屋子不大,不过倒也明亮干净。
一夜还算安稳。
不过安稳的是他们一行人,栾城西角一处废墟里,一队人在这里许久了。
这会子正在点着篝火吃干粮呢。
一般城里肯定不能点篝火,不过这时候是特殊时候也没人管。
他们将倒塌房屋里的房梁柱子噼开烧着。
“狗太子带的人不少啊,怎么弄?”
“静观其变,他不是来赈灾来了?不可能一直躲着不出来,等他出来就有机会。”
“带那么多人呢,咱们这几个人够用?狗东西,这皇帝家的儿子全是王八犊子。说是来赈灾的,这么大的排场也不见带什么东西来。”
“你还指望他们付家管栾城呢?你看看南边都什么样了?今年北边大旱,南边水灾,瞧着吧,到了冬天没粮食,不知要死多少人。”
有一个结巴的道:“你……你说这……这……这今年不好过……来……来年朝廷也没……没有粮食……得……天下大……大……大……”
“天下大乱!”有人看不过眼接话。
结巴点头:“……就……就……就是!”
“哼,如今这样,你看还不乱啊?朝廷光想收税,收个鬼。好了别说了,睡一会吧。咱们要能把这个鬼太子抓了或者杀了,提着他的人头起兵,哼哼。”
一群人说罢,就这么在断壁残垣中窝着闭上眼。
太子啊太子,此行确实是危险重重。
他本人或许无用,但是这个名头有用。
于是他那人头也很有用,那头可不光是兄弟们想要,各路英雄豪杰都想借来用用。
手中无权,无钱,无粮的太子来到栾城能干吗呢?
首先去了太医们这边的药棚看看。
药材不足,从各处拼凑来的药材只能看个基础的病,以及治疗外伤。
这里是人满为患,太子一来,众人就必须让道。
见了太子,储君,百姓自然要下跪。
只不过跪下去的百姓们脸上丝毫没有见着皇室中人的高兴。
反倒是麻木。
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也没带多少东西来,太子更是空手。
他们还能有多高兴?
尤其现在,他们等着太医看诊呢,如今又被耽误了,谁能高兴呢?
太子用一早就准备好的话语安抚众人,力求亲和,可惜收效甚微。
只有一早安插在人群里的‘托儿’有些动静。叫好的,哭泣的。
可惜太过……怎么说呢,太假了。
灾民们都是面黄肌瘦,尤其是排队看诊的,都是有伤或者有病的,一个个都是半死不活的。
就不说这个地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大家都吃不上饭。
就这之前他们过的也不好,离得西北不算远,这栾城本来就穷,这几年赋税太重。
今年又干旱了大半年,之前还受了蝗灾。
便是城里的百姓,也是凑合活着的状态。
可混在百姓里叫好哭泣的人,都是壮汉……
一个个的都是壮实的不行的人,何况口音也不是本地的。
老百姓或许没读过书,但是总归不都是傻子。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
于是对这个新太子的印象可以说是滑坡一般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