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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长歌扼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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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许久,她终是笑了。

“还有一件事,赵十九,我还是要准备回京的,我会让何承安来接我,我得答应……他了。不要怪我,因为我别无捷径,也怕你等得太久,会忘了我。”

“你给我三年时间,就三年……”

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刮得她雪白的衣角扬起,素白得如同灵堂的挽纱。她久久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眼神寂静无波,一双手终是无力地垂下,狠狠抓入了雪地。

晋王殁,天下哀。

翻开历史厚重的画卷,人们总会惊奇的现,许多时候,一个历史朝代生的巨大变迁,往往都来自于一个偶然的转机。

洪泰二十七年,新年的喜庆未过,鞭炮的硝烟未散,晋王赵樽殁于阴山的消息便传遍了南晏、北狄、西戎,高苍,乃至乌那诸国。有人叹,有人喜,有人惋,有人评,各有不同。

但后世有的史学家以为,导致大晏王朝的历史生转折的,不是洪泰帝为稳固江山而滥杀忠臣的雷霆手段,不是洪泰帝疑心病重,不顾惜自己儿子的残忍绝情,也不是洪泰帝没有长远的眼光,选错了继承国祚的储君。一切的导火索都是缘于一个女人,一个将永远被载入大晏王朝史册的女人出现。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历史的车轮,终将逆转。阴山的祸端,像一颗埋藏的炸弹,那些伤害过的,逼迫过,肆虐过的,都成全了她的怒火,她要找到一个泄口,将这些人给予她的重重创伤,一并偿还。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活下去她会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也一定要让这个时代鲜血横溢,也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管他是谁,都一样。

天地呜咽,混沌不堪。

浓重的血腥味儿,笼罩了阴山。

凄厉的哀嚎声,还未散尽。

晋王灵柩的已入北平,南下应天府。

一路上,无数人夹道叩拜,哭声震天。在他们的眼中,那一个被黑布覆盖的棺椁里,是他们景仰的神,是上苍派来的救赎,是他让他们免于战火的煎熬。

可他死了,他是真的死了。

无数人都说,晋王殿下披肝沥胆,为国尽忠,这般死得太冤,阴山未有大战,为何而死?是杀戮,是权斗,是陷害,还是其它,都未有可知。几乎全天下人都在等待,等待大晏朝廷为晋王的死给一个“盖棺定论”的说法。盖棺定论是对一个逝者,一个威震天下的英雄,一个世人景仰的神武大将军王,是非功过的最后肯定。

洪泰二十七年正月初十,就在上元节的前几日,前往阴山传旨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娄公公终是宿夜兼程地返回了京师。

手捧丧报,娄公公一路策马入奉天门,进入大晏王朝最为庄严肃穆的皇城禁宫。那一日,京师的大雪未霁,狂风大作,声声如咽。

丧报未入东宫文华殿,直接往乾清宫而去。得闻消息的皇太孙赵绵泽披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质大氅,站在文华殿的丹墀之上,抿着唇角,久久无言。

乾清宫。

娄公公头缠白纱,腰系麻绳,高高捧着东方青玄亲自撰写的丧报,一步步跪着入得宫殿,尖细的嗓子声音呜咽着,带出一屋哀恸与悲色。

“禀陛下,晋王殿下,殁了。”

“殁了”两个字,如若惊雷。

崔英达拂尘一紧,满脸讶色。

自从圣上的旨意往阴山开始,他就以为晋王殿下能够赶得回来过“上元节”,能吃得上宫中的元宵,哪料会是这般?

斜卧在床的洪泰帝,亦是面容微僵。

手掌撑在龙榻上,他瞪圆了双眼,看着身着丧服的娄公公,似是不敢相信。

“你再说一遍。”

娄公公被他盯得脊背冷,浑身颤。

“奴才说,晋王殿下殁了。”

殁了?老十九没了?

洪泰帝指着娄公公的手,颤抖起来,终于还是慢慢放下,白着一张嘴唇,沉着嗓子问:“把丧报呈上来。”娄公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高高举起丧报,头重重叩在地上。

“陛下,晋王殿下的灵柩,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洪泰帝久久无言。

花白的头,似是又添了一层白霜。

“爹,我要骑大马……”

一道童稚的声音,穿过时光,响在他的耳边。那是六岁时的老十九。他有许多的儿子,但他的儿子都叫他父皇,就老十九一个敢喊爹。他的儿子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就老十九一个敢骑到他的脖子上,扯他的头,揪他的胡须。

那时,他是疼爱他的。

比疼爱任何一个儿子更甚。

即便后来,他功高盖主,他的铁蹄踏遍了大晏疆土,他终是有能力站在高高的苍穹上俯瞰众生,甚至可以拿那样一双凉薄的眼,静静地盯着他这个父亲,要挟他,与他讲条件,他终是忌惮他了,再也摸不透他了。但他也却从未想过,老十九真的会死,而且还会死在他的前面。

“爹,你真的要杀死我?”

六岁的小小孩子,竟然懂得“杀”和“死”,他那时气极攻心,那小小的孩子就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不信、惶惑、恐惧,他一定想不通,疼爱入骨的爹,为什么要杀他。

那一双眼啊……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原来竟记得这般深。

多少年了?二十年了罢。

他有许多的儿子,可自从那一日之后,这个世上,再无人喊他作“爹”。老十九后来见到他,也只剩下一声“父皇”,少了亲热,多了敬畏与疏冷的“父皇”。

“老十九啊,是该回来了。”

他幽幽的,不知是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这般说,“这里是他的家,他生于斯,长于斯,怎么着,也是要回来的。”

听着他自言自语,崔英达默默不出声。直到一个小太监鞠着身子进来,与他耳语了几句,洪泰帝仍是沉浸在情绪里,没有回神。

“陛下,臣工们都集在谨身殿,求见陛下,似是为了晋王之事而来……”

崔英达的声音,唤回了洪泰帝。

“崔英达,几时了?”

“陛下,卯时了。”

洪泰帝点了点头,“见见罢。”

……

谨身殿。

在大晏皇城这一个皇帝处理政务的宫殿里,此时聚满了满朝文武,也包括代君理政的皇太孙赵绵泽,甚至还有久不上朝的二皇子秦王赵构,还有得到消息的其他皇子皇孙们。

“陛下,晋王为国殒命,不能死得这般不明不白,草草了事,应当彻查到底。”

出列启奏的人是梁国公徐文龙。他与赵氏皇家有姻亲,又是敕封的梁国公,平素脾气就急躁,为人素来雷厉风行,此时红着一双眼睛,语气几乎咬牙切齿。

徐文龙声音未落,吏部尚书吕华铭就站了出来,声音里略带了一丝低低的嘲弄。

“梁国公此言差矣,晋王如何殁的,陛下想必已得消息,自有圣断。”说罢,他跪在地上,看向洪泰帝,一双细而小的眼睛微微闪着,瞧上去便是个圆滑的人。

“陛下,老臣得知,晋王殒命,竟是为了营中一名男侍。依臣所见,此事万万细究不得。真相若是大白于天下,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不仅有损国威,也有损晋王殿下的一世威名。”

徐文龙暴怒,大步上前,似是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吕尚书,殿下尸骨未寒,你这般辱他,到底是何居心?身为统兵将领,爱惜兵士,不是应当?岂是你想的这般龌龊不堪?”

“梁国公,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你我相信晋王殿下的人品,百姓可不这么想。”

谨身殿里,各说各话,各有各的理。

时下之人,对待死亡的敬畏和严肃与后世的唯物观念大为不同。且不说赵樽贵为亲王,即便是一个普通百姓,对于自己的“身后之事,身后之评”也相当看重。史书上如何写这一笔,对于赵樽的生评,更是重中之重。

他是为国战死,还是为了一个“男侍”而死,对于他的声名影响,那是巨大的。

一时间,大殿内吵吵不已。

阴山究竟生了什么?大多人并不完全知情,可这些人,都是握着一个王朝最高权柄的人,各有各的眼线,各有人的计较,也并非一无所知。于是乎,如何为晋王之死“盖棺定论”,竟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吵嚷一阵,从来很少过问朝政的秦王赵构,咳嗽了两声,喘着气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洪泰帝赤红着眼睛,正在头痛,闻言抬了抬手。

“说。”

赵构抬起头来,看着宝座上的父亲,出口竟是字字冷硬,“父皇,这些话儿臣原是不想说,可如今十九弟去了,儿臣做为二哥,实在不吐不快了,且容儿臣放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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