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夏初七摸着脑袋,痛得直哼哼。
“你有药吗?”他答。
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大眼睛扫向他。
“有药啊。来,老子现在就喂你吃点药。”
她笑着,便要去敲他的脑袋,没想到,身子刚挪过去,他偏头侧身时,袍下的膝盖自然而然的一挡,不偏不倚,膝盖头刚好撞入她两腿之间。
“你……”
两个人都是一愣,夏初七尴尬得脸一下就红了。
“你故意的?”
“分明是你撞上来的。”
想到确实如此,夏初七不由羞臊不已,可那货却挪了挪膝盖,淡定地挽了下唇角,慢条斯理地问:“阿七还舍不得拿开?”
身子激灵灵一个颤,夏初七咬牙扑了过去。
“混蛋,我掐死你……”
羊入狼口的教训,夏初七又尝到了一次,腰上被人一捞,她便落入了那人宽厚温暖的怀里。他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她的嘴巴便在重力作用下,直接压向了他的脸。
“阿七这么热情?”
他半阖着眼,一副任你品尝的姿态,看着她。
“讨厌!”
狠捶了他一下,夏初七不由得啼笑皆非,“明明就是你占我便宜,还敢诬蔑我?”
赵樽扬了扬眉,“爷有那般饥不择食?”
“赵十九,你怎可以这样无耻?”
夏初七低叫一声,嘴巴还没有合上,事实就证明了,在赵樽一本正经的外表之下,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不过眨眼功夫,她身子一转,便被他揉入了怀里,他却不是要吻她,而是在她身上按捏起来,“爷替你松松筋骨,就不无耻了。”
“哈哈,痒死我了……哈哈……”
那货嘴里说的是按摩,可实际上却是挠痒痒,挠得她快要岔气了,他才松开她,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呼喘息声里,平静地说了几个字。
“十两,不可再议价了。”
晋王府邸在京师的城南地带。
所谓“天子近臣”大抵就是如此,这一带是整个京师最“贵”的地界了。因为离皇城较近,上朝也方便,这里基本都是王公贵族们的府邸,有着与别处不同的奢华与贵气。
也正是因为住得太近,好多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晋王府马车一出去,有人之心也全都得了信儿。
与晋王府不过几十丈之隔的宁王府里,暖融融的春日阳光下,静谧的后院里,九曲回廊,其中最清幽的一处,绿琉璃瓦的乐安堂,正是宁王赵析的住处。此时,乐安堂里,丫头仆役们都避得远远的,赵析静静坐在椅子上,福的身子把一张偌大的椅子挤得少了许多的精贵之气。
“事不宜迟,去办吧。”
一个头上戴着纱帽的女子,安静地坐在殿中杌子上。一举一动,全是淑静贤雅,那妆花锦包裹出来的曼妙身形,很是勾人眼球。而纱帽的一角,轻轻飞开,露出的是一片白瓷般娇好的肌肤。
“好。”
一个字说完,那女子仰着头,袖子微微一抬。
“只是三爷,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
赵析站起来,将案几上摆放的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瓷瓶递到她的手上,“做大事之人,不拘小节,有时候是需要冒一点险的。”
那女子仔细看了看瓷瓶,又拨开塞子闻了一下。
“真是好东西。”
“东西再好,也没有你的眼光好。”
“好,与人方便,于己也方便。如此,我便先去了。”
“去吧!”
她眼眸微微一低,一头乌黑的长落在耳后,将她白嫩的肌肤衬得更加夺目几分。赵析目光微微一闪,宽厚的手掌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却不着痕迹地侧身,留了一个后背给他。
“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女子。”
赵析轻叹一声,便听见侍卫的声音,“三爷,六爷过来了。”
赵析看了看那女子的身影,道:“马上就来。”
安乐堂的正殿。
一个约摸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负着双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堂中的一副高山流水图。
正是当今六皇子,肃王赵楷。
一身斜襟的锦缎袍子,脚上套了一双黑色皁靴,他的面部轮廓看上去十分清晰,整个人也显得很有精神,只是那微微下勾的鼻子,让他整个人,多添了一抹阴狠的孤绝之感。
赵析推门而入,打了个哈哈,朗声笑开。
“老六过来了?王福,快看茶。”
一转头,赵楷笑着摆了摆手,“三哥不必客气。”
两个人坐下来,寒暄几句有的没的,便直入了正题。
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都察院的言官屡屡上奏给老皇帝,说晋王班师回朝这般久了,如今京军三大营的军务还是在他手上,按照兵部的制度,他回京就得上交虎符,将兵权还交兵部,可他迟迟不交,是为逾制,恐有不臣之心。当然,赵析督办都察院,那些言官的作为,都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做出来的。
按理来说,这是顺着老皇帝的心思办的。
可老皇帝到底揣了什么心思,谁又弄得明白?
看上去他是在扶植赵绵泽,忌惮赵樽,但处处顺着他心思办事的赵析,却总是不得他的心意,每日早朝都例行训他一通已成家常便饭,昨日,更是差点就撸了他督理都察院的职务。
如此一来,他等不及了。
“老六,老十九那边,态度如何?”
“只是观望。”
“哼!他倒是算得精。”赵析看了赵楷一眼,“清岗县的事一出,我还真以为他无意那位置,可老六你说,谁会把到嘴的肉吐出来?老六,中和节,你我得通力合作才是。”
赵析是嫡出第三子,有夺皇位的野心。可赵楷却只是老皇帝当年与一个侍女酒后的产物,他在朝堂之上,向来懂得避开锋芒,很得老皇帝的信任。如今他手上不仅握有皇城禁军,还掌控着整个京师的防务。可以说,老皇帝的命都在他的手上。
听了赵析的话,肃王赵楷沉吟着,眉心露出一抹踌躇。
“三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再计议,再计议就什么都完了。老六啊,父皇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不论是老大,绵泽,还是老十九,在他的心里,都比你我兄弟二人强!再耽搁下去,不要说皇图霸业,只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不在九鼎之上,就在牢底之中。你我生了这样的命,就由不得你我不争。”
他语气很轻,带着一点儿叹息,说得十分委婉,却又有些心酸,那一个个透着刀刃和鲜血一般的字眼,仿佛说尽了那天家皇子们的悲哀。
大殿内寂静了一会儿。
像是思考了一阵,赵楷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三哥,绵洹人呢?”
讽刺地冷哼一下,赵析的声音颇为阴沉,“他还能做什么?天天吃喝完,就念着要找他的媳妇儿。哼,他哪里晓得,他那个媳妇儿,不仅有本事成为晋王后院的独宠第一人,如今竟成了公主的入幕之宾,要做当朝的驸马爷了。”
轻轻抚了下鼻子,赵楷笑着调侃,“这样不是更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赵析面上有了得意之色,“老六深谙我心。走吧,看看他去。”
一个普通的小院里,有一口古井。古井的边上,有一个铺满青藤的木架子,木架子下头摆了一张小方桌,桌子上满堆满了吃食和水果。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坐在小桌子旁边,他衣着极为华贵,却怎么也掩不去身上那股子傻憨劲儿。
“三婶娘,要哪个时候我才能见到我草儿?”
三婶娘侍立在侧,替他剥了几颗花生,塞到他的手里,笑眯眯地说,“快了快了,你乖乖地听话就很快见到了。要不然,你三叔就不让你见她了。”
“哦,我会很乖的。”
傻子开心地咧了下嘴,嚼了嚼花生,又眉心不展的看向三婶娘,语气有了哀求之意。
“这回见到草儿,我就再不与她分开了,好不好?”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三婶娘微微一笑,一抬头就看见了步入院子的赵析和赵楷两个。她先在衣裳上擦了擦手,才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宫中礼仪。看那福身的动作,却是熟稔得紧,哪有乡下妇人的村野之气?
“给三殿下请安,给六殿下请安。”
“免礼!”
三婶娘道了谢,又去拉傻子。
“柱子,快来给你三叔和六叔请安。”
傻子瞄了那两个人一眼,嘟囔着嘴,脑袋重重埋着,“我不认识他们。”
三婶娘有些无奈,哄他,“乖,三叔和六叔在帮你找媳妇儿呢。”
傻子皱紧眉头,忸怩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肯合作。显然对赵析没有什么好感。别看他如今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心里就像着了魔一样,整天都念叨着要找他的媳妇儿,让三婶娘很是头痛,有时候他憨劲儿上来,怎么哄都哄不了。
“三殿下,六殿下,皇长孙他失了心智,实在是……”
三婶娘踌躇着,有些窘迫,赵析却无所谓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