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面上带着微笑,但心里却也知道窦掌柜为何一脸忧虑。
田窦两家显然是唐人市那边的常客,白狼王派人烧毁唐人市,抓走了不少人,这消息并没有封锁,从那边跑回来的人定然已经将消息上报,而田窦两家当然也都清楚。
虽然田窦两家早就做了准备,准备好这次出关,可是噩讯传来,常理来说,这次出关的计划定然立刻取消。
不过宇文承朝却要借助商队出行做掩护,前往兀陀查清楚到底发生何事。
田窦两家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可是面对宇文氏,却又无计可施,这次如果不能顺着宇文家的意思出关,那么田窦两家的生意也就做到头了。
窦掌柜一脸苦相,显然是在担心出关后会遭遇不测。
“两位放心,这次大公子亲自带队,不会有事。”秦逍微笑道:“我们既然奉命出关,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至少都会保护两位的周全。”
田掌柜闻言,立时上前,握住秦逍手腕,叹道:“王骑校,你说这话,我心里才真正踏实。一路之上,我们就全靠你多照顾了。”
窦掌柜也上前拱手道:“有劳王骑校了。”
宁志峰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几位,咱们先去后院吧,那边应该准备好了。”
几人径自来到后院,秦逍一眼就看到院内设了香坛,胖鱼等人都在院内,宇文承朝站在香坛边上,正和刘文轩低声说话。
刘文轩一身粗布衣衫,若非秦逍知道他身份,乍一看去,倒像是哪座书院的教书先生。
秦逍等人一进来,众人目光都瞧过来,宇文承朝向秦逍点点头,秦逍拱了拱手,看向刘文轩,刚好与刘文轩四目相接,虽然刘文轩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秦逍总觉得这个人身上透着一股诡异之气,也是拱了拱手。
商贸行每次出关,为求一路平安,都会设香坛祭拜。
没过多久,不少人都聚在院子里,有秦逍熟悉的,也有从未见过的。
宁志峰在旁为秦逍介绍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人,其中一位是贸易行护卫领队,叫做凌子霄,之前贸易行商队出关,大都是由他带队,此人年过四旬,看起来颇为老沉,听宁志峰介绍,凌子霄对关外的情况十分熟悉,几乎可以说是商队此行的最佳向导。
主持祭祀的是贸易行的掌柜,实际上这隆和贸易行背后就是宇文家,贸易行的掌柜,也就是宇文家的家仆。
焚香祭酒,众人按照规矩祭拜完天地,在场的每人都饮了一碗酒,之后贸易行掌柜才从祭坛上取下了一面卷起来的旗子,打开来,正是“隆和”二字,秦逍知道这应该就是商队的队旗,有这面旗子,就可以让其他人知道这是隆和贸易行的商队。
初涉此道的人或许不明其中的关窍,但秦逍脑子聪明,晓得这隆和商贸行的旗子亮出来,至少在西陵境内,都知道这背后是宇文家,那些山匪马贼瞧见这旗子,除非真的不想活了,否则定然不敢劫掠宇文家的商队。
贸易行掌柜将双手捧着旗子,交给了宇文承朝,宇文承朝接过旗子,回身交给胖鱼,道:“挂旗吧!”
胖鱼也是很小心地接过旗子,转身而去。
“此次出关贸易,希望一切平安顺利。”宇文承朝肃然道:“出发之后,一切都按照规矩办事,大家都知道规矩,我也就不多说,谁要是坏了规矩,也莫怪我无情。”
秦逍心想你们倒是懂规矩,可是我从未出关,商队到底有什么规矩,老子可是一无所知。
宇文承朝带人出了贸易行,一条巷子里都是马车,脚夫车夫马夫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胖鱼已经将那面旗子插在了最前面的一辆车上。
正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车碾子声音,秦逍瞧过去,只见一辆大马车正往这边过来
,这马车与前面二十多辆拉货的马车不同,是用来乘坐的马车,车厢虽然谈不上华丽,却是十分宽敞,少说也能坐下五六个人。
秦逍有些奇怪,暗想难不成还有人要坐着马车去?
宇文承朝习惯骑马,而且是以护卫统领的身份出行,自然不可能乘坐马车,秦逍左右扫了扫,发现田窦两位掌柜似乎有自己的坐骑,看样子也不像是要乘坐马车的样子。
他心里正奇怪,那辆马车已经停下来,车夫跳下马车,跑到宇文承朝边上,附耳低语几句,宇文承朝微点头,也不多说。
“车里是女人。”站在秦逍边上的宁志峰显然是看出秦逍的疑惑,凑近秦逍耳边低声道:“大公子此番要去处理唐人市的麻烦,定然要与白狼王接触。我们早就知道,白狼王喜好女色,所以大公子让人准备了几名美女,到时候有机会就送给白狼王。”
秦逍这才明白过来。
他心下感叹,这个世道,女人还就像货物一样,可以作为礼物互相赠送。
宇文承朝虽然大气豪迈,但终究是门阀子弟,在他眼中,也不会高看女人一眼。
忽听得一声锣响,宇文承朝终于道:“启程了。”
众人各自上马,上马时候,秦逍手底下的耿绍等人明显动作利落,身板挺直,比之那十几名贸易行的保镖显然要强出不少。
商队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近百人,队伍不算小。
宇文承朝并没有一骑当先,却是让贸易行保镖领队凌子霄带着几名保镖走在最前面,而秦逍则是带着白虎营耿绍等人殿后。
车队起行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走在城中,两边的人们偶尔投来目光,但大多数人并不以为意。
奉甘府城每年都会有商队出行,比此次更壮观的队伍不在少数,所以人们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宁志峰说的乘坐美人的那辆马车处于队伍的最后方,前面是货车队,宇文承朝居中而行,田窦两位掌柜跟在宇文承朝身边,胖鱼等人则是处于队伍两翼。
随行护卫都是骑兵,所以倒不担心敌人会从两翼偷袭,毕竟一旦发现敌踪,骑兵可以随时冲到两翼护卫,而且在西陵境内,众人也都还是很轻松,毕竟宇文家的旗子并不仅仅只是唬人。
隆和商队浩浩荡荡出了奉甘府城,一路向西。
秦逍遥望四方,一望无垠,队伍在城中或许还有些规模,可是出城之后,在天地之间,就显得异常渺小,沧海一粟。
他心中倒是忍不住想,如果兀陀和大唐真的和睦相处,双方贸易往来,各获其利,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商人们可以通过这样的贸易,不但可以获取巨大的利润,而且还可以互相传递各自的风俗文化,而车夫脚夫甚至是保镖护卫,都可以以此为生,应该说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只是他知道,唐人市被烧的消息传出之后,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关内恐怕不会再有商队敢出去,也许隆和贸易行这支商队是眼下唯一准备出关的队伍。
唐人市发生的事情,秦逍虽然觉得十分古怪,但他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对于那位被抓的枫叶楼白掌柜更是陌生的很,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那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不过有一点秦逍心里却很确定。
枫叶楼那位白掌柜,绝不可能只是酒楼的掌柜那样简单。
宇文家甚至派出宇文承朝这位大公子前往处理此事,亦可见对白掌柜十分的在意,而且之前秦逍也从他们口中知道,白掌柜是长义老侯爷的心腹,在宇文家显然有一定的地位,如此重要的人物,数年如一日待在兀陀汗国,当然不简单。
他相信白掌柜很可能是利用枫叶楼作为掩护,实际上是宇文
家安排在兀陀汗国的耳目,最大的任务,是注意兀陀汗国的动静,随时向宇文家禀报。
西陵门阀在西陵虽然作威作福,对这片土地有着极为恐怖的控制力,但秦逍却也明白,那位野心勃勃的兀陀新汗王纳律生哥,一定是笼罩在西陵门阀心头的一团阴影。
西陵门阀必须要随时注意兀陀汗国的动向,以做好应对的准备。
队伍之中,最让秦逍注意的却是刘文轩。
刘文轩是白虎营的副统领,按道理来说,他既然跟随队伍一同西行,副统领的位置怎么着也该是他,可是这位刘副统领不但没有担下副统领的职责,而且连衣着都和别人不同,穿着粗布衣衫,骑着一匹极为普通的马匹,在队伍中很不起眼。
骑马在队伍中,刘文轩时不时地左顾右盼,似乎正在欣赏沿途的风景,此次西行,大家都有职责在身,刘文轩倒像是一名跟随队伍的观光客。
但秦逍知道他肯定不是观光客。
而且他相信,刘文轩此次一定身负着不为人所知的任务。
商队不急不缓的行了一天,到晚上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安营,附近有条小溪,正好可以补充水源。
宇文承朝吩咐队伍将马车围了一圈,立时形成了一道屏障,众人则是在圈内搭起帐篷来,又过来找到秦逍,让秦逍将随行二十多名护卫分作两班,夜里轮流执勤。
货车数量众多,围起来后,中间倒是一大片空地,搭上十来顶帐篷十分轻松。
脚夫车夫十几人住一个帐篷,能有睡觉的地方就可以。
队伍里也有负责喂马的杂役,在众人食用干粮的时候,几名杂役则是分头去喂马。
不过秦逍的黑霸王特立独行,杂役们不敢靠近,只能秦逍自己亲自喂食。
那辆大马车停在角落处,也无人过去打扰。
秦逍主动要求守上半夜,吩咐耿绍等人在四周各处守卫,众人背弓挎刀,并没有因为还在西陵境内有丝毫的放松。
夜深人静,营地大多数人已经睡下。
秦逍绕着营地转了一圈,忽听到隐隐传来极轻的抽泣声,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很快就听出来,那哭声竟然是从那辆大马车中传过来。
他有些奇怪,忍不住靠近过去,走到窗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抽泣声立刻停了下来,秦逍既然知道里面是女人,哭声停下来,也就不去多管,抬头看了看苍穹,夜朗星稀,伸了个懒腰,往前走出几步,忽地瞧见一道人影正站在一辆车边,借着月光,看清楚那人粗布衣衫,竟赫然是刘文轩。
深更半夜,刘文轩竟然没有睡,一看到这家伙,秦逍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转身要走,只听刘文轩道:“辛苦了。”头也没有扭过来。
秦逍见他抬头望着苍穹,随即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一件物事,秦逍有些奇怪,不自禁靠近过去,只见刘文轩双手捧着一件物事,在月光之下,那物事泛着一丝金色的光芒,一时也不知是何物。
又靠近几步,才发现刘文轩双手捧着一件圆形的铜片,只是那铜片上面密密麻麻满是符文,一时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忍不住问道:“刘.....刘统领,这是什么?”
刘文轩虽然只是副统领,但秦逍却明白,只要袁尚羽不在边上,称呼的时候,最好是将那个“副”字去掉。
“没见过?”刘文轩终于瞥了秦逍一眼,笑道:“这是罗盘,用来探测风水之用。”
----------------------------------------
ps“求个自动订阅,也求下月票,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