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毛线,赶紧找个金创郎中,别忘了叫上钱老铁匠,某等他们疗伤!”
血人般的柴天诺大步走进中厅。
“都这个时辰了,怎地不知道点灯,钱库里的银子都堆到顶了,至于省这点油钱?”
取出火镰打着火,柴天诺瞅着坐在桌头桌尾的二位笑了,奶奶个熊的,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灯火通明,刚才寂寥无声的中厅人声鼎沸,长桌上放的是刚热好的羊汤,铺子老板亲自来现打火烧,几十号人物哈哈大笑。
“……他们真的是因为某回来高兴,而不是找借口喝酒?”
柴天诺满脸发黑的看着站在桌上跳舞的几人,彼其娘之,一个个跟头牛似的,跳的那叫一个辣眼!
“我就知道你没事,尸山血海闯出的汉子,岂能那么容易死掉!”
赵九斤端起羊汤大喝一口,嗯,味道十足。
柴天诺切了一声,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掌心都钳掐出血了,装个什么劲儿!
“嗯,我一早就知道少爷不会有事,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
柴蛮儿手里拿着四五个刚出炉的火烧,脸腮塞得满满的,即便被烫的吱哇乱叫也不住嘴,面皮肉馅溅的到处都是。
柴天诺摇头,这话只能骗傻子,看这模样就知道,八成一天都没吃。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位金创郎中和钱老铁匠齐齐赶到,原本闹得正欢的众人立马收敛,齐齐聚在柴天诺身边,脸上皆是担忧表情。
桌子扯开,柴天诺大口咽下烧饼,使劲点了点头:
“来,帮某卸甲!”
柴天诺如今真的便如刺猬差不多,胸前倒是无事,但背后插满箭矢,老不死的数过,整整一百零三支!
“小子,忍住喽!”
先动手的是老铁匠,细麟甲被射的稀烂,箭头带着钢制甲片插进肉里,不卸了甲,属实无法取箭。
“大爷尽管下手,某忍得住!”
柴天诺点头,老铁匠拿出一个铮亮铁钩勾住皮索猛地一提,皮肉骤然一紧,血水哗的流了出来。
围观之人齐齐倒吸凉气,着实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觉,这一下子,妥妥能痛死个人!
“……大、大爷,您还是轻点吧,我身子骨弱,经不起您的大开大合。”
柴天诺瞬间便萎了,老铁匠提的痛快,可自己却遭了殃,五六支箭被从皮肉中提出,扯下来好几绺肉丝。
“也是个娇生惯养的。”
老铁匠不屑的说,不过下手还是轻了许多,两位金创郎中在一旁配合,用锋利小刀划开皮肉,小心将箭头取了出来。
若是再让犟老头整下去,保不齐甲未卸完人便去了。
甲卸四分箭取五十,柴天诺的汗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痛,这次比与苍天道徒战的那次受伤还要重,自己这次属实有些莽的过头,差不点便毙了!
“噗~!”
血花飞溅,剧痛骤然袭来,柴天诺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呵,这个插得深,都快入腹了!”
钱老铁匠可能是嫌金创郎中过于谨慎,在拆甲片的时候,噌的把一狼牙羽箭拔了出来,差点没把柴天诺痛死。
“……大爷,你是铁匠不是郎中,莫要擅作主张好不好?!”
金创郎中无奈摇头,顺手把一捧金疮药塞进了伤口,那酸爽直接让柴天诺崩了,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蛮儿,于某找跟棍子,受不了了!”
“好嘞!”
柴天诺话音刚落,一根充满浓重酸腐味道的棒子,便被柴蛮儿塞入了嘴中。
“呕,这什么东西?!”
“搅酱棒槌啊,少爷您的最爱!”
“我谢谢你啊!”
你别说,那浓重的味道一入了肺腑,柴天诺立马精神起来,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一个时辰,甲卸完,箭矢只余穿胸那根,两位金创郎中前后看了好几遍也不敢下手。
锋利的三刃重箭正正穿胸而过,两人实在想不明白,柴天诺为何还能活着!
“大郎,这只箭透胸而出卡在正中,三刃箭头不好退,铁羽箭尾不好进,我等属实没有办法。”
两位郎中无奈摇头,老铁匠用力举起手中虎钳,得意洋洋的说:
“让开,到了还得让老汉出手!”
郎中们急忙让开,现在确实该让老铁匠出手,不管断前还是断后,总得有个进退的方向。
开合几下钳口,老铁匠卡住箭杆狠狠用力,双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
咔的一声,钳口竟然崩了!
“他大爷的,这到底什么材质,竟连一点凹痕都没有?”
伸手擦擦箭杆,老铁匠惊奇的叫了起来。
“莫吱歪,赶紧想个法子把箭弄断,时间再长,老柴该受不了了!”
赵九斤看出柴天诺的眼神已经有些恍惚,急忙开口催促。
“法子自然是有。”
老铁匠拿起白瓷瓶轻轻一到,白烟升起,一道浅浅缺痕立刻显现。
“有用,赶紧倒!”
赵九斤双眼立马一亮,老铁匠呲牙一笑:
“承蒙惠顾,五百两白银。”
“奸商!”
赵九斤猛瞪眼。
“你才奸商,缺一两也不行,童叟无欺!”
老铁匠眼睛瞪得比赵九斤还大。
“你就是奸商!”
“胡咧咧,五百两一个大子儿不能少!”
“打住打住,绿矾油,值这个价。”
柴天诺有气无力的说,这都啥时候了,还在那为几百两银子争执,也不知是我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老爷子,钱我出,只有一个要求,莫要熔断箭杆,去掉尾羽便可。”
柴天诺十分好奇这支射穿自己的重箭,属实不想废了它,思来想去,也只能毁掉不甚重要的箭羽了。
“瞅瞅啥叫人品,柴大猛人就是敞亮!”
老铁匠瞥了一眼赵九斤,然后便拿着瓶子小心处理起薄薄的箭羽。
入夜,百骑入堡,领头人是边城卫将军,种行信。
“将军,这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
赵九斤行礼,疑惑的问。
种行信摆手让他起来,神情失落的说:
“收拾一下柴天诺的遗物,把他那童儿叫来,两位相公想要见见她。”
赵九斤回首望望灯火通明的堡子,嘴角咧得大大的,这叫什么事儿!
“……”
种行信看着浑身缠满绷带,坐在桌旁大口喝着羊汤的柴天诺,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这吃的唏哩呼噜的架势,哪点像个死人?
“大人请,土木堡的羊肉汤堪称一绝,没有过多调味,喝的便是那股子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