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韦玄成走了,柴天诺叉手行礼,心中震惊莫名。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有如此高的期盼,柴天诺即感激又心惊,自己,有韦先生说的那么好吗?
不过,得人看重这心情自然舒畅,一路行来,柴天诺的嘴巴便没合拢过。
拐过巷角,柴天诺忍不住一愣,墨香居门前支着小几,蛮儿正皱着眉头与人下棋,对弈者,正是昨日那杂毛老道。
“某这子,落处天元,暗合大道至理,你待如何?”
袁天册轻捋颌下长须,微微一笑甚是儒雅。
昨日邋里邋遢的老道,今日穿着板板正正,原本凌乱的须发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眼望去就像换了个人,一派道骨仙风。
柴天诺看的连连点头,老道不简单,单从架势便看得出,其绝对是棋坛高手!
放轻步子,柴天诺小心走向二人,生怕打扰了他们的对弈。
来到近前,瞄了眼棋盘方寸,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噫吁嚱,下的竟然是五子棋!
“打!”
蛮儿皱着眉头落一子,袁天册洒脱跟之:
“无上无下,无左无右,你这落子太过随意。”
“你死了。”
小丫头面无表情的说,仙风道骨的老杂毛眉头轻颤,随手扔下二百大子儿,继续仙风道骨的说:
“再来。”
“道爷,就算有钱拿我也不想和您下,您不是臭棋篓子,而是没有篓子,隔壁二丫都比你下的好。”
“照我家少爷的说法,您就一没脑子的白痴,和您下棋纯粹侮辱我的智商!”
柴天诺一巴掌拍中自己脑门,看来蛮儿这段时间吃得太好,忘记挨饿的时候了,怎么能这么跟金主说话。
“少爷您回来了?”
柴蛮儿见到柴天诺回来,立刻起身搂住他的胳膊,粉嫩的小脸皆是笑容。
这些日子生活条件大为提高,柴蛮儿再不是原来干瘦的模样,经常来店里串门的喜姐曾说,小丫头是个妥妥的美人坯子,柴天诺赚大了。
使劲揉揉蛮儿的脑袋,柴天诺随手帮她抹去嘴角的芝麻粒,然后左右瞅了瞅,实在看不出哪里美,光发现她馋了。
“少爷,道爷找你有事,在这等了一下午了。”
找自己,柴天诺挑眉,让蛮儿备茶,然后好奇的问:
“道爷,您有何事找我?”
“无他,看你字好,想找你写副对子,挂在道观招揽生意。”
“......您那道观不是快垮了吗,还值得挂对子?”
柴天诺咧嘴,想想自己道观顶上那几个大窟窿,袁天册也忍不住咧嘴:
“这个,我正准备修缮道观,你出了对子,我找木匠做好,时间左右差不多。”
柴天诺点头,伸出右手,三个指头一搓,微笑着说:
“对子有平常的也有上好的,价格不一,您是要一两的还是”
“二十两的,于我写副意境深的,字一定要认真!”
袁天册摆手打断柴天诺的话头,直接扔下两枚十两的大锭子,满脸不差钱的表情。
“噫吁嚱,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十两锭?”
柴天诺两眼瞪得溜圆,和同样表情的柴蛮儿一人抓起一枚,说话都不利落了。
现在墨香居虽然也有个七八十两的银子,但都是些散碎货色,十两的官制标锭,还真是没见过。
“这买卖,接不接?”
“接,必须接,道爷您放心,绝对给您整幅合心意的!”
“蛮儿把你那些点心端出来让道爷品品,贵客上门,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
柴天诺笑得都快没眼了,恭敬的领着袁天册走进店里,二十两的生意,这是妥妥的大主顾,必须当祖宗伺候。
国子监附近有不少书店,收藏了不少好书,前些日子柴天诺一直眼馋那本一版的梦溪笔记,但二十两的价格属实太高,他便息了心思。
今儿一下得到二十两,正好能把梦溪笔记拿下!
取上好熟宣裁出的对纸一副,选上好狼毫大楷一支,用镇纸压平纸面,柴天诺满脸笑意的说:
“道爷,您对内容有何要求?”
“没有要求,只要意境够了便可。”
“还有,莫笑了,你这笑脸就跟孤狼看到了小羊羔一样,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咳咳~!”
柴天诺使劲揉揉脸,好歹把笑意憋了回去,捉笔沾墨便要开写。
就在笔锋触纸的那一刹那,他又把大楷提了起来:
“道爷您拿对子是要刻板子用?”
“对,有问题?”
袁天册有些迷糊的问,柴天诺咧嘴一笑:
“没有没有,不过刻板子嘛,不值得用好纸,太过浪费。”
说完柴天诺换了一副对纸,纸面斑驳,一看就是最劣质的货色。
“......这擦屁股都嫌剌腚的货色,你确定是用来写字的?”
袁天册觉得脑仁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柴天诺这么抠的主儿!
“不碍事不碍事,我办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柴天诺呲牙一笑,然后收起笑脸,郑重落笔。
放一百个心,看你这架势,我一百个不放心!
袁天册无语,低头查看柴天诺所写对子。
“一勺水便具四海水味,世法不必尝尽。”
“千江月总是一轮月光,新珠宜当独朗。”
提笔,柴天诺满意点头,自己今儿写得这两行大字相当出彩,一定是得了金钱的加持,不错,相当不错!
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袁天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比起在鸾娘那里见到的蝇头小字,这扎半长的大字更加飘逸,套一句仙骨神皮并不为过。
这柴天诺,实在是修习符箓一道的绝佳之人!
还有这对子的意境也是如此,心无大海之人,怎能写出如此浩瀚词语?!
“好,甚好!”
袁天册转身欲走,柴天诺发声:
“道爷,您做对牌,用的不会是上好红木吧?”
“那不至于,日晒雨淋的,普通木头便可。”
袁天册留步,眨眼说道,他不明白柴天诺的意思。
“可是金漆大字?”
“我那道观太小,撑不起金字,普通的白底黑字便好。”
“您找木匠,怎么也得几两银子吧?”
“那可不,五两打不住。”
“一事不劳二主,您给我三两银子,我帮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