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此番对鹭州和无咎寺的功德,加上《西游记》带来的长远宏图,确实让无咎寺高层很难拒绝他这并不过分的要求,最终只是让元钟陪着薛牧去看鼎,都没打算出什么高层随行。他们也相信在护鼎老僧们的团团盯视之下,薛牧那点修行根本不可能对镇世鼎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倒是慕剑璃不能去,站在登天路下目送薛牧和元钟一路登天。
登天路是无咎寺借助镇世鼎威能打造的特殊场景,实际上这条路就是映射着人们的修行路,从低到高,由锻体逐渐合道。什么修为基本就只能走到什么路段,再往前一步都难如登天。
一般武者都能扛着压力多走一点点,体现了人们的意志力,但这一点点非常小,基本半步都难,毕竟意志力不能代替实力。
只有极个别天才能扛着巨大的压力,硬生生多走几步,这是很可怕的潜力体现,本届与会六万多江湖武者,在风烈阳退出、孟飞白落马之后,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那个楚天明。
他以化蕴初期的实力,硬生生走到了化蕴巅峰和入道之间的红线,惊爆了无数眼球。这不是代表他的潜力只有入道,而是代表着他与天道相合,意志力也比别人强,有着跨越当前的无穷潜力。只要不提前陨落,前途不可限量。
薛牧一边踏在登天路上,一边听元钟的简要介绍,心中不由也在赞叹:这特么又是个主角。
当然如果要合道才能登上顶端,那连元钟都上不去,本寺僧侣获准去镇世鼎边参悟的,都是撤销了登天路上的天道压制,如走平地。
不过薛牧特意没让元钟撤销,有意试试自己能走多远。反正又不是和别人比,自己测测而已,没什么丢人的。
前面的路段很好走,几乎没什么感觉,薛牧一路大步流星地向上,眨眼就过了练气期,站在萦魂境界的标准线上。
元钟跟在身边,笑道:“若有压力,不必勉强。”
薛牧眨巴眨巴眼睛。
他停下步来,不是感觉有压力,而是正在好奇自己——没有感觉。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半步。
毫无阻碍。
又走半步,如风拂面。
他不会蠢得在元钟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轻松,这可不是装逼的时候。正确做法当然是装作步履沉重地慢慢向上跋涉,一步一个脚印,能逼出满头大汗来就最好了。
元钟在旁边看着他的艰难跋涉,啧啧赞叹:“薛总管这般年纪才开始修行,竟也有这等潜力,可惜可惜。”
薛牧默默前行,直到开始感受到了一丝阻力,他立刻停下步来不再装了,喘气道:“不行了,上不去了。”
元钟看了看,赞道:“薛总管初入萦魂,不过照心之境,竟能走到归灵期,真是了不起。”
薛牧弯腰按着膝盖大喘气,一副透支了的模样,其实心中渐渐有底。
和初临此世时,在京师无违之阵下感觉差不多,确实是同源亲近,说明自己身上已经融为一体的碎片,确确实实就是镇世鼎。
但毕竟只是极小片的花纹,虽是同源亲近,质量数量上都比不过真正的镇世鼎,所以在展开了镇世鼎压制功效之下,自己还是会受到阻力。如果非要扛着阻力走,说不定凭着这同源气息能走到入道以上,但已经没必要去试了,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真走到入道,怕是元钟要生疑。
所以妹子们和自己双修,只是得到了一点点天道气息,然后依据个人感悟去捕捉,不代表真的得到了什么天道灌输。如慕剑璃祝辰瑶直接接触过镇世鼎,对他这点气息就没什么特殊感觉,如秦无夜那样的,就如获至宝。
就像菜里加了点油腥,对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和长期吃青菜萝卜的人,真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说起来妖女们是有点可怜。
自己想要通过双修让薛清秋合道,确实是想当然了,对于修行之道,薛清秋看得比自己透彻得多。除非真有个鼎摆在薛清秋面前,说不定她才真能借此合道。
换句话说,蔺无涯有鼎都只能和薛清秋半斤八两,最多略强一丝丝,实际该说他不如薛清秋吧。
薛牧心里有些骄傲,谁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在此有了定论。
元钟施秘术撤销了天道压制,薛牧感觉到阻力没了,立刻装着一副空气骤然清新的样子,惬意地呼吸,尽情展示高超的演技:“想不到这路真的这么难走,薛某小觑它了。”
元钟颔道:“所以敝寺才用以作为天下论武的初选,否则几万人要选到什么时候去。”
撤销了压制,这点路途就变得转瞬即至,两人很快到了顶端铜殿前,元钟扣了扣门。
殿门自动打开,薛牧眯起了眼睛。
一股神秘浩瀚的磅礴气息扑面而来,就像是殿内藏了一个宇宙,仿佛在什么天文博物馆的演示台上,看着宇宙演变,苍穹浩渺,一个地球在其中就像一粒尘沙,能让初见的人震撼得不能呼吸,深深体验到自身的渺小。
和去看天文演示相比,这里最重要的是你真的能感受到威力,因为你看演示里什么星辰破灭黑子爆炸,也不是直接的感受,而在这里你就能很直观地感受到宇宙的威压,什么山河破碎在其中简直不值一提,不过是宇宙打了个喷嚏。
薛牧知道这只是自己个人的感受,别人在这里未必看得见宇宙,可能是其他的什么,或许是万物演化,或许是草木滋长,或许是剑气凌霄,或许是五行生克。道就在那里,不曾更改,而每个人触摸到的,只是其中的微茫的一点点。
内心的震撼消弭,薛牧才能留心去看镇世鼎的真貌。
表面看去,镇世鼎和自己在博物馆里看见的古董青铜鼎外观很相似,青铜的色泽带着岁月变迁的味道,古朴且沧桑。区别在于没有什么锈迹也没有什么氧化的斑驳,如果丢在地球上,八成要被谁当成假古董对待,唯有那隐隐的流光,提醒你这是个宝物。
鼎身不算大,也就几尺见方,四足鼎立,鼎口呈方形。鼎身上有奇异的花纹,并不规则,不知其意,可细细看去,却似乎有无穷的启示在心中飘荡,想要捕捉,却捉不分明。
有八名老僧绕鼎坐在八方,均是闭目枯坐,一动不动,看上去对有人来访毫不知情,就连呼吸都听不见,跟圆寂坐化了似的,但薛牧知道这些可不是死人,自己如有什么轻举妄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依约自己能摸。薛牧也不理他们,慢慢伸出右手,轻轻抚在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