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说姜瓖总兵能击败辽国公吗?”在城头上,坐堡和葛大壮望着远去的骑兵,脸上都露出复杂之色来。
李信说到做到,不但秋毫无犯,还给了银子,一千两银子也足够堡内众将士分的了。这让葛大壮等人显然是没有想到。
“恐怕很难。”葛大壮想了想说道:“从来往的商旅口中传言,辽国公仁义,甚至为阵亡的将士们建了英雄陵园,就冲着这一点,我葛大壮也愿意为辽国公卖命。总兵大人虽然对兄弟们也差不了哪里去,但是若是和辽国公作战,恐怕是差了点。”
“嗯,不知道辽国公领着军队来这里干什么,五千骑兵虽然尽是精锐,可是在大同,总兵那里的兵马可是有不少啊!”坐堡好奇的问道。
“哼!同样是五千人,可是这五千人看是谁用了,放在你我这样的人身上,五千人不过五百人,放在总兵这样的人身上,五千人就是五千人,可是在辽国公手上,这五千人可以当五万人,甚至十万人来用。”葛大壮不屑的说道:“就说刚才这一下,要想进入牛心堡吃东西,恐怕也要损失上千人吧!可是辽国公轻松就做到了,这样的人恐怕不是总兵可以做到的。”
“辽国公兵马已经突破了左云和右玉两县,现在通过来黄土堡、牛心堡,若是不出意外下一个就是云阳或者是祁家河,只是不知道辽国公会走什么地方?”
“刚才辽国公所去的方向不是云阳堡的吗?”坐堡有些迟疑的问道。
“虚虚实实,那些大人物们喜欢玩这一套,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去哪里。云阳堡,不要忘记了云阳堡距离左云可是没有多少路,一旦被杨振威现到了,那辽国公可就是暴露了。”葛大壮不满的瞪了坐堡一眼,冷笑道:“我看那辽国公肯定回去祁家河堡的,哼哼,那张瞎子自以为有个读书人的女婿,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上次去杨振威那里面见的时候,他对我还吹胡子瞪眼睛,这次看他如何应付辽国公。”
“大人,那张瞎子可不比我们,要是祁家河堡被攻破,辽国公大军经过这里的事情恐怕就隐瞒不住了,这个时候我们可得想个办法啊!”坐堡有些担心的说道。
“想什么办法?难道是告诉杨振威,我们曾经在这里招待过辽国公,并且还杀猪宰羊,招待过他,哼哼,你想死,我可不想死。”葛大壮很是不满,他眼珠转了转,忽然说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情是瞒不过去的,一旦被现了,我们恐怕就要倒霉了。对了,有了,可以派人去告诉杨振威,说昨天夜里守城的士兵听到附近有骑兵经过。只是在黑夜之中,不敢细看。还请上峰明察。对,就这样,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葛大壮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英明。”坐堡也连连点头。
“主公,前面就是云阳堡,莫非主公要去云阳堡?”郝老三一边骑马一边大声说道。
“云阳堡?你敢去,我可不敢去。”李信哈哈大笑,说道:“我们去祁家河堡,然后通过祁家河堡杀过威远一带,然后从马邑、山阴一带杀过去。在大同境内绕一个大圈子,然后才能调动姜瓖的兵马。”
“原来如此。”郝老三听了之后连连点头,李信并不是像一般的军队一样,在大同境内横冲直闯,他主要的是要调动姜瓖的队伍,现在左云、右玉两县都有兵马和李信对峙在城下,唯一能调动就是姜瓖自己的兵马。
“主公,末将现在担心的是那个葛大壮会不会将我等的消息传给杨振威,到时候,我们的计划要增加点难度了。”郝老三有些担心的问道。李信的禁卫军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军队,可是这次毕竟只有五千人,若是敌人围追堵截,最后李信必定会损失惨重。
“他们和我李信在一起吃饭了,就不怕传扬出去自己倒霉的吗?”李信不屑的说道:“放心,这些家伙都是怕死之辈,我们大军进入其中,不但是秋毫无犯,反而还给了银子,说出去样杨振威他们会相信吗?他只是相信葛大壮他们已经投靠了我等。葛大壮虽然长相上很是粗鲁,但是我相信,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是不会这么愚蠢的说出自己和我们的事情的。”
“我看他们肯定是不敢。”郝老三想也不想的说道。
“走,我们转道杀到祁家河堡。”李信又对禁卫军下令道。这些禁卫军刚刚吃了大鱼大肉,士气正高,一听见马上又要打仗,不由得出一阵阵欢呼声。
实际上,也确实像李信所猜测的那样,牛心堡葛大壮将有骑兵经过牛心堡的消息传到左云右玉的时候,无论是杨振威也好,或者是姜瑄也好,都没有关注这件事情,以为是小股兵马渗透入境内,侦查左云右玉的情况。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
祁家河堡位于威远路,周长两里,城高三丈五尺,驻军三百多人,有骡马一百余头,在威远路,这边算是一个下等堡,不过在这里也有一个操守,叫做张贵,善于射箭,因为长期射箭的缘故,双眼细长,被人称之为张瞎子。张瞎子不过四十岁不到,家中唯独有一女,生的倒是花容月貌。不过张瞎子最得意的是他有一个女婿,叫做祁云山,极有学问,是祁家河周围有名的读书人。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才,可是若是论指点江山的本领那是远近闻名。尤其是在山西威远路,那也是一个才子。
这一日,祁家河堡,张瞎子像往常一样,在自家的庭院中张弓搭箭,他的箭法极为不俗,箭靶百步之外,只见他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张瞎子满意的摸了摸胡须。
“泰山大人真是老当益壮,一箭之威,无人能挡啊!”一个相貌清秀的书生缓缓而出,在他身后,正紧跟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虽然是素面朝天,穿着淡黄色长裙,清秀自然,让人心动。
“老了,老了。”张瞎子满意的望着自己的女婿,虽然人狂傲了点,但是对自己还是很尊敬的。
“泰山大人若是在乱世之中,早就是一位统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上将军了,可惜的是生不逢时啊!”祁云山双目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言语中看上去很是尊敬张瞎子,可是在心里,对武将还是很是鄙薄的。他原本是不想作为张瞎子的女婿,可是祁家在祁家河堡必须要依赖张瞎子,加上祁云山虽然是一个秀才,可是家境不怎么样,这要考科举,有学问是一方面,可是钱财也是很重要的,恰好,张瞎子可以帮助他,而张瞎子也需要一个读书的女婿充当门面,加上也需要在祁家河堡立足,所以就将女儿嫁给了祁云山。
“乱世?现在距离乱世还有多远的吗?”张瞎子扫了祁云山一眼,这个女婿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看不起武将,就算他尊敬自己,恐怕也是因为自己是祁家河堡的操守,手下有几百人,掌控着祁家河堡。
“当今天子圣明,就算是小有叛乱,很快就能消灭掉的。”祁云山双目中露出狂热之色来,他大声说道:“我大明坐享天下几百年,军心民心归附,天下之大,皆为王土,那些叛逆也都是蝼蚁一般的人物,天兵王师一到,必定会灰飞烟灭。”祁云山面色潮红,指点江山之处,就好像自己能一巴掌将中原的叛逆都给击杀了一样。
张瞎子深深的望了一眼祁云山,心中摇摇头,然后说道:“这段时间不要外出访友了,眼下辽国公与姜瓖正在厮杀,这辽国公军纪虽然森严,对百姓也是秋毫无犯,但是到底是战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哼!李信就是狼子野心,这种人迟早是不得好死。姜军门迟早会将其赶出大同。”祁云山大声的说道。他一脸的愤怒,冷笑道:“此人表面上仁义,但是却掩藏不了他的狼子野心,我看此人就是第二个曹操,日后为祸天下的人肯定是他。”
“好了,此事不要说了。”张瞎子摇摇头,说道:“说起来,辽国公对朝廷也是有大功的,若不是他,建奴屡次南侵,若不是我大明也不会拓地千里,将整个草原占据,从此我们这边的坞堡作用就小了许多了。”
“哼,皇上封他为辽国公,本身就应该感恩带德,报效朝廷,可是此人却兴兵南下,进攻我山西,此人就是罪大恶极,朝廷有这样的人,还不如让建奴南下、林丹汗继续肆虐草原呢!”祁云山冷笑道:“泰山大人,此事关系到三纲五常,人伦之礼,不能废掉了。李信贼子就算是再怎么有功劳,但是与朝廷为敌,那就是叛逆,小婿是没有见到过李信当面,否则的话,我必定会学诸葛武侯骂王朗,骂死这个乱臣贼子。”
张瞎子听了之后,心中顿时不高兴了,正待说话,一边的女儿轻轻的问道:“父亲,这个辽国公会来这里吗?我们也是属于大同境内的。”
“应该不会吧!”张瞎子有些不确定了,摇摇头说道:“在我们祁家河堡之前,还有黄土、红土、牛心、特铁山,最重要还有右玉城,里面的杨振威将军率领两万大军驻扎在那里,要是想攻下这些城堡,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姜瓖军门的八万大军也是枕戈待,随时可以支援前线,辽国公的征北军虽然都是精锐,但是想要打到我们这边来恐怕很难。而且若是攻下前面的左云和右玉,恐怕辽国公直接去进攻大同了,也不会理会我们这样的小地方了。”祁家河堡虽然很厉害,但是在整个大同却不算什么,里面的兵马稀少,根本就不会引起李信的兴趣。张瞎子不是李信,击败人马不可能创造大的辉煌的。
“当当!”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锣响声传来,张瞎子面色一变,细长的双目中射出一道精光,说道:“居然有敌袭,难道是征北军来了。”说着也不理会祁云山,就取了大刀上了,骑了战马朝城墙飞奔而去。祁云山想了想,最后也咬了咬牙,紧随其后。
“主公,这个张瞎子还真是不错,看看城头上,虽然没有多少人,但是各个都是精锐啊!这个张瞎子属下以前也曾听说过此人,此人虽然是一个大老粗,但是很佩服读书人,他有一个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听说姜瓖都曾听说过他的名字,想纳为小妾,可是张瞎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反而将女儿嫁给了祁家河堡的一个读书人,读了十几年的书,还是一个秀才,本领没多大,好夸谈。”郝老三摇摇头说道:“这个张瞎子虽然有点本事,善于射箭,可惜的是,还是在这个祁家河堡,虽然是做了操守,可是手上也不过几百人而已。”
“若是如此,那倒是有点意思了。”李信点了点头,在身边,真正有名字的不过是尚可喜、******等人,其余的蒋毅等人也都是一些无名之人,可是事实证明,蒋毅这些人也都是有才能的人。大明朝地大物博,人才不计其数,只是这些人才朝廷并没有现到。
“是征北军来了。”而站在城墙上的张瞎子望着城下漫山遍野的火红,这些火红如同一团团烈火一样,焚烧面前的一切,若是以前,他心中肯定很高兴,因为这是朝廷的精锐,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样的精锐不是姜瓖那样的人才拥有,天下的精兵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唯有传说中的征北军。哪怕这些征北军穿的是火红色的鸳鸯战袄,而不是征北军的玄黑色。可是在张瞎子还是能断定,城下的军队绝对是征北军。
“是征北军来了。”祈云山望着下面的骑兵,无边无际,却是没有一点声音,一股杀气凭空而生,席卷天下,苍穹为之变色,天地好像就在此刻,生出一股气势来,震慑整个祁家河堡。祈云山忍不住双腿颤抖起来,双手死死的抓住城墙垛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张瞎子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叹息,刚才就是这位在院中大狂言,指点江山,丝毫不将李信和征北军放在眼里,但是此刻见到征北军却是害怕如此。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过,听说辽国公也是读书人,后来弃笔从戎,成就了今日的一番事业。同样是读书人,为何差别这么大。
“下面可是辽国公当面?”张瞎子在下面寻找起来,他不知道何人才是李信,尽数是火红一片。
“张将军,本将奉圣旨南下剿贼,路过此地,将士疲惫,还请张将军打开城门,让弟兄们进去休息一阵。”李信驱赶着乌云踏雪,缓缓的走了出来。
“辽国公,我祁家河堡庙小,大军进入其中,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公爷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城外安营扎寨,待小人准备酒食为大军送去。公爷以为如何?”张瞎子见李信和颜悦色,原本紧张的心也就落了下来,尽管李信所讲的话,谁都不会相信,但是他还想争取一下。否则的话,李信若是进攻的话,就凭借自己的数百人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到时候,攻破了城堡,堡内的人就要倒霉了。
“李信贼子,你以为如此就能欺骗天下人吗?你这个叛逆,早晚圣天子会将你满门抄斩。”这个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就震惊了整个祁家河堡,城头上张瞎子差点趴下,幸亏是一个练武之人,一下子就站位了脚跟,双手扶住城墙垛子,用愤怒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女婿,若是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恐怕这个祈云山早就被张瞎子给杀死。眼看着就能免了一场兵祸,就是这个祈云山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这是要撕破脸皮,开战的准备啊!
“你是什么人?”李信原准备放过祁家河堡,毕竟这个张瞎子还是很识相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不怕死的人,居然敢质问自己,想来自己多久就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说话了。
“圣人门下,天子门生祈云山是也!”那祈云山一见李信漫不经心的模样,忍不住仰着头大声说道:“李信,你曾经也是一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忠孝之道,难道不知道廉耻之心吗?皇上对你是信任有加,你居然敢起兵造反,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咒骂吗?难道就不怕为自己的列祖列宗蒙羞吗?像你这样的不忠不孝之徒,有何面目立足天地之间。”
李信扫了周围一眼,最后望着祈云山,确定是在说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扬鞭指着祈云山,说道:“不知道阁下可知道真理就是在刀枪范围之内这句话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大儒,也无名望,又有何资格在本公面前放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