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程池只是伸手重重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许刃安不下心,程池是多会来事的人,他还不知道么?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在繁华的盛皇会所门前停了下来,立刻便有泊车的侍者走过来,恭敬地拉开了车门,将客人们迎了出来。
随即便有西装革履的帅气小生过来,招呼着众人,进入了盛皇的大门。
郑丹洁的脸色很是有些不好,她看着程池轻车熟路地进入大厅,开了房间点了套餐和服务,驾轻就熟的样子,想来是经常出入这种地方。
小胖属于刘姥姥进大观园,纯看热闹那种,而梁超则是默不作声地跟着众人,张越凯脸上隐隐泛起了不安的神色,在柜台边左顾右盼地想看看这里的酒水服务的标价,可是这种地方,标价哪里会给你明目张胆地标出来,他忐忑了。
侍者领着他们进了房间,等众人坐下来,程池看着张越凯,冷笑说:“不是要唱歌吗?去点歌呗。”
张越凯身形僵硬地站起身,走到了点歌台,心不在焉地点了几首歌,回过身来,看到门被推开,酒水被服务员呈了上来,黄的红的白的,五花八门,标签上都是印刻英文的洋酒。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汗水也襟襟而下。
郑丹洁看到张越凯被吓成这样,又看了看独自坐在角落不动声色的许刃,以及招呼着服务员点单的程池,她觉得有些丢脸。
郑丹洁不想做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人平白看了笑话,于是也装模作样地招呼了服务员过来,想点一些零食吃,服务员呈上了菜单,她翻开之后便被吓住了,里面最便宜的小吃都过了四位数,她目光有些惊慌地看向张越凯,恰逢张越凯也在看她,沉着一张脸。
郑丹洁后悔了,但是现在说不要,实在太没有面子,她的余光能瞥见正对面程池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仿佛这菜单,就是她喂给她的致命毒||药似的。
郑丹洁勉强点了个最便宜的三千块的水果拼盘,她突然明白了之前在茶餐厅,程池只点一百多的饭点的心情,她并不是真的因为穷而节约,她是在为许刃节约,正如现在郑丹洁既要考虑张越凯的面子,更要考虑他的钱袋。
“咱们就这么几个人,点这么多…这么多酒,喝得完吗?”张越凯见程池还在翻酒单,他有些忐忑地问:“可别浪费了。”
程池酒红色的指甲拨弄着硬质牛皮菜单外悬挂的小流苏,抬眸看了张越凯一眼,笑说:“是啊,人太少了,不怎么热闹,也没气氛,所以我叫了几个朋友过来,一块儿玩,你不介意吧?”
张越凯心里咯噔一下,当然面上还是挂着极其勉强地笑说:“不介意,我最喜欢结交朋友了。”
没过多久,杨靖带着一帮子牛鬼蛇神进了包间,他今天的打扮尤其夸张,拿出了实打实的豪门二代的架势,全身上下这价值不菲的行头,看得郑丹洁眼珠子都要瞪直了。
杨靖一进门便热情地跟程池打招呼,程池连起身的没有,随意地跟他扬了扬手,说:“随便坐,别拘谨,这里都是许刃的室友,大家喝几杯,就熟了,想吃什么玩什么,随便点。”
几个男人跟张越凯他们打了招呼,坐下来便要点姑娘,吓得张越凯全身冒冷汗,握酒杯的手都颤抖了,要是点姑娘,今天晚上他岂不是连内裤都要当在这盛皇夜总会了?
最后还是许刃说了一句:“有女生在,小姐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社会你池姐,钱多兄弟铁。
☆、第46章 深陷(10)
见许刃开口了,杨靖便笑着打了个哈哈:“天天搞, 也不怕肾虚, 今天咱们玩纯洁点儿,骰子喝酒, 或者十五二十。”
几个男人以杨靖为中心, 见他这样说,也都不再坚持, 围在了茶几边开始喝酒划拳玩游戏。
“刃哥,过来一块儿玩。”杨靖招呼许刃,许刃摇了摇头, 说:“算了, 我有点累, 休息会儿。”
几轮走下来, 张越凯才算明白, 杨靖他们这样的, 才算是真正的有钱人,和他完全不是一个阶层。
但是他心里头又有些纳闷,这样的人, 怎么能和许刃打得这样熟络,甚至一口一声“哥”,叫得亲亲热热,许刃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面子,给得太大了吧!
张越凯的目光, 落到了许刃身边的程池身上,渐渐才想通透了,他那看似低调的小女朋友,才是真正的大佬。
张越凯和杨靖他们玩了几把游戏,被灌得晕晕乎乎。
郑丹洁索性便过来帮着张越凯喝酒,她现在想通了,也玩开了,和好几个男人眉来眼去的,张越凯喝醉了也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找了个富二代,而实际上,连有钱人的门儿都没摸到,郑丹洁心里有谱了,所以她也生了些其他的想法。
程池注意到,杨靖带过来的男人中有一个,桌子下面手都摸到了郑丹洁的大腿根了。
她心里头冷笑了一声,回头看许刃,恰逢许刃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程池立刻收敛了笑意,坐过来,乖乖地把脑袋窝进许刃的臂弯里,可是许刃并没有回抱住她,这让她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唤他:“刃哥。”
“嗯?”
“喝酒。”
知道他酒量并不是很好,她斟了很少量的低度酒,递给他,许刃接过,程池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与他碰了碰。
“刃哥。”她咬紧了牙,低声说:“谁都不能欺负你。”
许刃看着她的榛色眸子,里面泛着水色,他知道,她醉了。
一饮而尽,她喝完之后,勾着他的脖颈,亲吻他。
嘴里有酒精,心里有愧疚。
许刃任由她亲吻着,撕咬着,却没有回应,从始至终,稳如泰山。
程池明白,许刃生气了。
她定定地看了许刃一眼,什么也不说,回头跟杨靖他们喝酒去。
四十分钟之后,许刃离开了包间,没多久,程池也跟着出去。
喝了点酒,脑子发昏,她拎着包,走路摇摇晃晃,来到前台,拿着卡递过去。
“红袖厅,结了。”
她倒并不是真的狠宰张越凯,只不过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许刃。
然而前台却将卡还了回来,解释:“红袖厅的账已经结过了。”
程池心里“咯噔”一下,酒醒了大半。
“结了?”她忙不迭问:“谁结的?”
前台查了刷卡的记录,道:“许先生。”
程池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在后花园的回廊上见到了许刃。
他一个人倚在墙边抽烟,抬眸,深蓝夜空悬着一轮孤月,没有星辰。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清清冷冷。
程池走过去,每一步都迈得格外滞重,她脑子又有点发晕。
许刃转身,右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扶稳了她,柔声道:“醉了就回去吧。”
程池没有动。
许刃又问:“回去吗?”
他要过来揽她,程池却抓住了他的衣袖:“许刃,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
“今天我做的事,却让你不高兴了?”
“是。”他坦诚。
程池知道,从出了餐厅,她执意要去唱歌开始,他就不高兴。
“他们那样对你,你能忍?”程池抬眸看着他,带着醉意,反复问:“你是许刃,你能忍?”
“许刃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他的声音淡淡的:“小千金。”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程池拽着他的衣袖,反反复复:“为什么要忍,你不用忍啊!你是我程池的男人,你忍什么!”
“要是讨厌谁,打他啊!不高兴了,用钱砸他啊!你是我程池的人!你怕什么!”
“许刃,你不要怕。”她的声音,带了些微的哭腔:“许刃。”
“小千金,你喝醉了。”许刃声音淡淡的:“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程池猛地挣开他的手,突然有些激动:“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傻|逼!”
许刃轻笑了一声:“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傻|逼。”
“难道不是吗?”程池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脸很红,眼睛也有点红:“放着跟我大好的日子不过,每天把自己累成死狗,你何必如此!”
“我何必如此。”许刃淡淡地重复程池的话,他的眸色一圈一圈,被夜色晕染,无比深沉,他抬眸看她:“我何必…连累你也如此。”
何必连累她,跟着他吃苦受累,连累她脸吃饭都不敢点太贵的菜品,连累她连一件上档次的衣服都没得穿还要被人嘲笑。
原来跟我在一起,是在连累你。
程池怔住,一颗心,极速下坠,跌入深渊。
她失言,可…
覆水难收。
“小千金,我累了。”许刃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真的累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程池站在原地,全身发抖,她的手颤栗着,从包里摸出烟来,点火,却因为颤抖无论如何都点不着,终于她低吼了一声,将打火机狠狠地掷出去。
他们都小心翼翼,避免触及的关于经济这方面的话题,可两个人的差距,从始至终都是存在的。不管多努力去调节心态,去适应对方,但是自尊与骄傲,爱情与面包…这些并非不去理会便不存在,它们始终横在那里,横在两个人的中间。
程池踩着高跟鞋,步履紊乱地追出了夜总会大门,可是已经不见了许刃的身影。
他真的走了。
程池颤颤地退后了两步,一个人坐在了大门的台阶上,抱着膝盖流眼泪,身后,是一派金碧辉煌的盛世浮屠,抬眸,是车水马龙,璀璨霓虹的烟火人间。
可她一个人,好寂寞!
程池不记得那晚她是怎么离开,她喝到吐了,吐了又吐,耳边是杨靖低沉的咒骂。
后半夜,许刃接到了杨靖打来的电话:“说你他妈死哪里去了,程池你还要不要了,妈的,醉成了死狗!”
“你不要的话,老子可带回家了。”
怎么会不要。
许刃翻身起来,穿好了衣服便出了门。
他重新回到盛皇夜总会大门口,已经是凌晨。
杨靖站在车前,见他过来,他气呼呼地问:“你跟她吵架了?”
“没吵。”许刃拉开车门,看到程池四仰八叉地躺在杨靖的车上,只穿了一只高跟鞋,另一只脚赤着,小裙子里内裤都露出来了,她浑然不觉,嘴里咕咕哝哝说胡话,手还在大腿根部抠了抠。
“没吵架,她能醉成这样?”杨靖手里拎着她的高跟鞋,在许刃后面骂骂咧咧,看样子很是气愤。
“程池从来不买醉,以前出去玩,所有人都倒了她都不会倒,今天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把她扔下,你他妈还是男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