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啧啧,“有啥过意不去的?他们想登佛界,我可不想。梵行刹土早不在金刚座下了,我是个妖啊,道个屁的贺。要是和我计较,刹土上还有冥君呢,把他也一块儿带去,不吓死那些凡人才怪。”
那倒是,酆都掌死事,那么喜庆的盛典,冥君就别去凑热闹了吧。
她把两手背在身后,倒退着往前走,细细的身形,在山野里看上去伶仃。
“你今天和以往不一样,能分析得那么深远,真让我刮目相看。”她歪着脑袋说,“你很在意中土皇帝的事?”
他说哪能呢,“我在意的只有你。”
她笑了笑,至少现在她能看清帽兜下的表情了,知道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踏上草庐前的那条小路,老远就看见朏朏立在院墙上,发现她回来,飞快窜上前,跳进了她怀里。然而还没来得及卧好,就被令主提溜着耳朵拎了起来。
“这东西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本大王都没有这个待遇,你算怎么回事?见缝插针地揩油,把我当摆设?”他晃了晃手,朏朏被他晃得铃铛一样摇摆起来。他乍着嗓子斥它,“抬起头,听我训话!既然身在我魇都,就得老老实实服管。这是魇后,你必须敬爱她。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再让我撞见,就把你扔进兔笼里,让它们随意糟蹋。”
他这一番灭绝人性的恐吓,把朏朏吓得瑟瑟发抖。它应当是听得懂人话的,耳朵和后脖子被揪着,依旧艰难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后来不管无方做什么,它果然只敢在她脚边打转。有时抬眼看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透着无比的向往和渴望。无方见它可爱想抱它,它也只是摇着长尾巴避开,大概很怕触怒令主,真的和兔子关进一个笼子里吧。
他送她进屋,流连不去,摸摸这摸摸那,不太想走。无方也愿意他多留一会儿,他在,其实她心里就很高兴。只不过那张兜不住事的脸上,偶尔会透出彷徨来,她看着,心里总觉得没底。然而有些话,他不愿意透露,便是时机不成熟,她也不会刨根问底逼迫他。他们之间的相处,终究是淡淡的,随性的。
她替他斟了一杯茶,“如果有事发生,我希望你不要背着我,要告诉我,让我一同分担。”
令主略一顿,感动得泪眼婆娑,“娘子,我娶你算是娶着了。”感动之余搂搂抱抱再亲两下,最后恋恋不舍分开,他搓着步子往外走,边走边挥袖,“进去吧,你送得我都迈不开腿了。明天……明天我再来看你,后天夜里咱们就成亲,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无方含笑点头,暗暗长出一口气。
终于还是要嫁了,如果早知道会有这天,当初就不该逃婚。世上很多事,总在不明所以的兜圈子,当时觉得可笑和惊异,今天回望又如何呢?令主的感情来得想当然,她却感动于他的润物细无声。相处一段时间,有共同的一两个目标,一起完成一两件事。吵吵闹闹走到现在,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以后更不愿有惊心动魄,仍旧像过去千万年那样活着,除此之外别无所求了。
他走后,她开始收拾东西。莲师赠她修行用的宝灯,她藏在金钢圈里。还有过去千年替妖魅看病的收益,一心修行的妖,中途不愿欠人交情,所以她也零零散散攒下些钱财和灵力。匣子一开,五颜六色的朱丹飘飘升腾起来,像她现在的心情。
怕那些灵力跑了,手忙脚乱把盒子关起来,关上后悻悻发笑。念个诀,案头的白纸幻化成了红绸,她走过去捻起表面的一层,扬袖一抖,红绸舒展,满地逶迤。她操着银剪,一段一段剪下来,然后仔仔细细包裹她的嫁妆——不论多少,成亲总归要有个成亲的样子。
一个人忙碌,边上是无论你干什么,都有兴趣旁观的朏朏。她把所有东西收拾完,整整齐齐摆在地心,感觉有些累,便伏案而睡。心里还在盘算着哪里做得不周全,想起来就去整理一番,所以真正入睡,已经是三更天了。
这一梦,睡得好沉好长,一梦到长安。
起先并不知道身处何方,只觉得和天极城有点像,当然要比天极繁华和富庶得多。街上行人络绎往来,有金发碧眼的胡姬,也有雍容华美的贵妇。她站在人潮中,两头眺望,看不到尽头。耳边传来当当敲锣的声响,她伸手胡乱拽住了一个人,问这是哪里。人家拿她好一通打量,“这里是长安。”
长安,岁月长河中旖旎和艳/情的代名词。她没有去过,也从没有向往,莫名就到了这里,梦里也知道是在做梦。她踽踽独行,走到了丽水边上,前面有个水榭台子,垂挂着水红的轻绸。轻绸款摆,错综间看见台上铺着华美的波斯地毯,一个身段轻柔的女子,正手拈金碗翩翩起舞。
她驻足看,舞姬披着缭绫薄纱,半裸的腰间缀满银铃,进退旋转,铃声啷啷。这舞叫绿腰,无方记得在书上看到过,诗人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来描述它的美,果然很传神。舞姬脸上覆障面,只露出一双水滴滴的眼睛,微挑的眼梢,妖娆像猫一样。转过来了,转过来了……画帛轻拂,背倚着栏杆的男人直起身牵住,舞姬被拽了个踉跄,脸上障面松脱,她惊呼一声,目光却穿云破雾,向她投来。
无方心头一跳,这脸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正思量,发现她从绕腕的跳脱①上抽出一根金丝来,谈笑风生间水袖随意一缠,缠住了男人的脖颈。
仿佛惊雷打在她头顶,她想起来了,那个舞姬竟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忽然强大的一股吸力把她吸过去,轰然一声撞进躯壳里。待她清醒过来时,手里缠着金丝,面前的男人已经身首分离了。
噗、噗——动脉咆哮奔涌,血柱喷到半空中再洒落下来,淋得她睁不开眼。怎么会这样?她恐惧且惊惶,四面八方响起讥诮的嘲笑,“你杀人了,你开杀戒了”。然后一双金色的大掌从天而降,泰山压顶般碾压下来,把她拍进了无底的深渊……
草庐的门开着,残灯一线,当风摇晃。地心的红妆都准备停当了,越过那绸缎扎成的大红花,门外天还没亮。黑洞洞的夜,像个巨大的吞口,让人心慌。
朏朏从梁上跳下来,绕着重席打转。这里嗅嗅,那里嗅嗅,刚才长案后面坐着的人不见了,就一眨眼的工夫,不见了!
它跑出去,跑到院子里,依然找不见她的身影。它开始急切呼唤,绵长的嗓音在空山里回荡,像涟漪传出去很远,又像石投大海,沉下去,杳无踪迹。
檐下一盏风灯,把它的身影拉得老长。它站了会儿,猛地扎进黑暗里,向远处狂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①跳脱:臂环,如弹簧状,盘拢成圈,少则三圈,多则十几圈。
☆、第 54 章
天终于亮了, 起了点风, 把魇都上方的雾气都吹散了。那座象征着威猛和不倒的高楼,从连日的厚霾里挣脱出来, 半圆的,光滑的顶盖上开了一排纵向的天窗,远远看上去是一线……真不明白, 当初令主为什么会把窗户建成这样。据他所说, 是为了便于观天象……好吧,都是男人,谁还不懂咋滴。说到底是为了更形象, 那么明目张胆的一栋巨楼,难怪会引得女妖们趋之若鹜。
魇后嫁进城后,应当是会下令拆掉的。虽然令主效率有点低,但有了模板, 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到时候女偶多起来,再竖着也不太合适。
璃宽茶和大管家两个蹲在土墙上吞云吐雾,梵行刹土什么庄稼都长不好, 唯独烟叶长得出奇茂盛。这么多年下来,偶人们研究抽的方法, 从煮水到研沫,烟枪也由短变长再变短, 来来回回总在折腾。这烟啊,和山岚比起来,就是雷锋和雷峰塔的区别。他们担负魇都方圆五百由旬内的空气净化, 业余时间也会发展一下别的爱好。烟叶和山岚的形质虽然一样,但口味却是大不一样。自从上回护卫队小队长发现了卷成烟卷点着抽的奥秘之后,璃宽和大管家每天清早都会相约来上两根。枯燥的魇都生活,这是最佳的消遣,也是最美好的时光。
卷着裤腿的璃宽茶仰头看了看,“今天要下雨。”
大管家望向标志性建筑,果然顶盖湿了一半,起伏的曲线,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雷阵雨。”他笃定地说,“要不要来赌一把?”
璃宽茶摇头,“烟和赌全占了不好,我可是有格调的男人。我就是担心,会不会影响明晚的婚礼。四方宾朋来了不能让人家淋雨,我看回头就让他们把雨棚搭起来吧,有备无患嘛。”
大管家嗯了声,“抽完了这根我就去。”
璃宽转头打量他,他猛吸了两口,瘾儿还不小。细论年纪,大家管从成型到现在,也就七百多年,明明翩翩一少年,面相却比同龄的要老。璃宽有些心疼他,他是真的为魇都操碎了心,这些年来吃苦在前,享福在后,令主穷得底儿掉,答应的薪俸已经拖欠了六百八十年,他还是几百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可见是个老实人啊。
“我觉得第一个捏成的女偶应该许配给你。”璃宽说,“你为魇都立下汗马功劳,你是魇都的中流砥柱。”
大管家愣了一下,“这话是主上说的?”
璃宽茶摇摇头,“我说的,主上肯定也认同。你想要媳妇不?”
大管家俊俏的脸上升起了红晕,“媳妇谁不要,看主上和魇后,就觉得爱情很甜蜜。”
“那第一个女偶更该给你了,满城只有你配拥有。”
谁知大管家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还是等下批或下下批吧。”
“为啥?”璃宽茶很不解。
大管家不愧是大管家,他的视角绝对具有前瞻性,“你不知道第一个的技术相对不成熟,将来会出现各种问题吗?遥想当初的阿花……”唉,他长长叹了口气。
阿花是令主实验的首位女偶,她的一生是短暂而充满悲情的一生,最后因为不堪忍受其他偶人异样的目光,选择了毁灭。她死的那天刹土飘起了雪,连老天爷都觉得她可怜。
璃宽正想说,那次的失败是令主的盲目自信造成的,这次有魇后从旁协助,就算再不济,性别不会有偏差。他张开嘴,刚嗐了一声,听见墙根底下传来偶人的通禀。垂首看,戍卫手里拎着一团白,背弓得浑圆,像只没毛的刺猬。
“什么东西?狐狸精勇闯魇都?”
戍卫说不是,“是只解忧兽,闷着头就往哨口上撞,拦都拦不住。”腕子一转,把脑袋给转了过来,“它又不会说话,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把手看一下,认不认得它。”
璃宽茶从墙头上跳了下来,那种兽,鼻子眉眼都长得差不多,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它。
“这朏朏不是魇后跟前的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昂起头四下张望,“魇后进城了?”
戍卫一脸茫然,“没看见,来的只有这东西。”
朏朏修不成人形,也没有驾云的本事,从尔是山到魇都上百里,得靠四条腿跑。仔细看它的小蹄子,几乎都磨破了,什么样的动力,能驱使这懒洋洋的解忧兽连夜跑那么远的路?
璃宽茶觉得不大妙,把它兜进了自己怀里,“你来找令主的?”
朏朏点了点头。
他回头和大管家交换了下眼色,“可令主昨晚上回老家办事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
于是朏朏叽里呱啦连喊带比划,情绪激动得璃宽茶几乎抱不住它。
当然它的表达也是鸡同鸭讲,璃宽和大管家面面相觑,半天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管家一头雾水,最后干脆问它,“是不是魇后出了什么事?你别再喊了,点头摇头就行。”
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朏朏点头,点得很重很重。璃宽茶啊了一声,“完了……”转头狂奔向广场,边跑边喊,“来人,快来人,点二十名精锐,跟我去尔是山。”
慌不择路的当口,咚地一下和人迎面相撞,撞出了满眼金花,“谁谁谁!”他叫骂。
“你魂丢了?”头顶上飘下来一个声音,带着倒吸的凉气,可能是被他撞疼了。
璃宽茶差点哭出来,还好,令主回来了。他大力地比划,“刚才朏朏来报,魇后好像出事了。属下听不懂它的兽语,反正照猜测肯定是这样的……”
令主愣住了,不等璃宽召集人手,一阵风地冲出去,广场上晾晒的衣裳纷纷刮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出什么意外了?令主感觉心在胸腔里燃烧,只恨自己还不够快,不能抬脚就到尔是山。
他只离开了一晚上而已,临走还在草庐周围设了结界,能出什么事呢?他已经在刹土上待了整整九千年,和老家几乎失去了联系。本以为永生永世不会再回去的,然而一个意生身的临世,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回到他出生的地方。
无爱便无怖,一切的恐惧以他的爱情为载体,一点一滴生根发芽,乃至把他吞噬。他的族群,是一个与光辉相伴的族群,他们必须耗尽毕生心血捍卫皇权,这是他们的宿命。令主当初被贬进梵行刹土时,想法很简单,族群抛弃他,他就在那里混吃等死逍遥一辈子;如果有一天还会起复他,那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大不了不计前嫌,该辅佐谁就辅佐谁,反正帝王死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那是孑然一身时的想法。
现在他有了未婚妻,有些想法就发生转变了。他根本不愿意浪费时间当人家证道的工具,就想和未婚妻在魇都过没羞没臊的日子,一直到地老天荒。
于是他上明王山,拜见了十大长老。当初他出生时对他喜爱非常的长老们,现在看见他,依旧是爱恨两难的感觉,“你怎么回来了?”
他说:“被贬又没说不许回来探亲,长老们还是我的亲人。”
明王殿上弥漫着悲伤的气氛,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阴影,重新笼罩上长老们心头。万年前,阿准是明王山唯一的双色麒麟,麒麟三色为佳,双色是上品,单色则是极品。颜色越单一,神力便越强大,所以满山五颜六色的麒麟崽子里,只有他被寄予厚望。长老们觉得他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甚至能入长老院,和他们并肩管理明王山。
麒麟是仁兽,不过幼年的麒麟像螃蟹一样,脱一次壳,长大一圈。阿准第一次鳞甲脱尽的时候,大家都来围观,长老们认为他品性纯良,说不定双色有机会蜕变成单色,比如白色,金色之类的。结果他从草垛子里抬起头时,露出了一张小黑脸儿。长老们一惊……黑脸没关系,白色的身子也行。可是天不从麒愿,他是黑的,纯黑。这下完了,黑色是不详的征兆,加上他有尖牙,爪不能缩,明王山是留他不得了,只好把他贬到梵行刹土,让他自生自灭。
从来没干过坏事的令主觉得很冤枉,于是他后来大开杀戒和吃生,也是为了符合人设。没错,他就是这么自甘堕落。
他裹着黑袍站在殿上,“我想问问,长老能不能派别人入世?我在秽土这么多年,已经不能胜任了。况且我是玄色,玄色不吉利。”
殿上的长老像庙里的罗汉,“你的神兵有反应,上天指定了你,我们也无能为力。再说皇帝名字里都有玄,简直是命定的缘分。好好辅佐他,开创了盛世你有肉吃。说不定再蜕一次鳞,你就变成白色了。”
没心没肺的令主其实一直有些自卑,上次告诉未婚妻姓白的原因,都是他编造的,白明明是他的追求和向往。
他心里着急,辞职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和长老讨价还价半天,无果,看来是不干也得干了,他只得无功而返。谁知道进城后听见无方出了岔子,这下吓坏他了,他马不停蹄赶到尔是山,一声长啸惊起了满山的鸟雀,但草庐空空的,她人已经不在了。
噩梦变成现实,让令主难以接受。他看着屋里打包好的嫁妆,哭得大泪滂沱。
随后赶来的璃宽把偶都派出去搜山了,人去楼空最让人伤感。热恋中的令主从天上落到地下,可能又要面临被甩的局面了,璃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嗫嚅着:“魇后要走,怎么也不道个别……”
“你瞎了吗?哪有人准备好嫁妆逃婚的,她分明是被人掳走了。”令主一蹦三尺高,“是谁,谁掳走了我的新娘子,老子要和他决一死战!”
然而如何叫骂都没有用,真相显而易见。他已经动了激流勇退的念头,人家不抓走他的爱人作为要挟,怎么逼他入世?
他站在那里,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过了很久,心情逐渐平复,对璃宽茶说:“回去,本大王要交代一下后事。”
璃宽茶一听就哭了,“主上您要振作啊,魇后失踪了,咱们可以去找她,您犯不着自尽。世上失婚的人多了,个个寻死觅活,酆都早就鬼满为患了。”
令主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要死?我是准备回去安排一下偶人们的后路,然后去中土。”
璃宽茶愕然,“您去中土干什么?魇后都不见了,您还有心思给人王道贺?”
小小蜥蜴没有慧眼,哪里知道他的真身!古来就是如此,大人物想掩藏身份很难,他在刹土快活了几千年,现在好日子到头了,他得出山干正事了。
“少废话。”他答得有气无力,“我就是要去找她。本大王出师不利,不过没关系,我早晚会扳回一局的。”
他在刹土,可以说是没有天敌,谁能冲破他的结界呢,想来想去,只有那个意生身了。
令主低下头,挽起了衣袖,臂上的法印浮现出来,逐渐变得明晰。还有那柄藏臣箭,昨夜嗡然作响,它也有预感,到了它定国安邦,平衡天下的时候了。
一切潜移默化的转变,他没有在无方面前说破。上次藤妖盗走藏臣箭,他就知道有诈。小小的藤妖,要它有什么用,既不能换钱,还得防止被箭气反噬。藤妖仅仅是个幌子,他们赶到万象山前,真正的幕后之人早已经走了。想必试图印证的也印证过了,弓被拉开,真命天子无疑,回中土夺位登基,然后静静等待麒麟上门护主。
所以明玄究竟是谁,他隐隐有些头绪。想不通的是盛世明君,怎么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可能除了他的姓氏,剩下的全都黑了。
垂头丧气的令主返回魇都,站在大殿前的月台上,和他的孩儿们作暂时的告别。
“本大王有事在身,得离开魇都百八十年。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要好自为之,别跟女妖乱跑,跑了也无福消受,白白葬送小命。”
他说要走,众偶都慌了,“主上要去哪里?为什么一走那么久?”